雨水拍打着车窗,苏晚晴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东郊仓库在城外的荒废工业区,铁皮屋顶被风刮得哗啦作响。她熄火下车,手枪别在后腰,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
仓库大门虚掩着,生锈的铁链垂在地上,锁头被人用蛮力砸开。
"秦枭?"她低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没有回应。
角落里堆着发霉的麻袋,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苏晚晴缓步向前,靴底踩过积水,发出细微的声响。突然,她停下脚步——
地上有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一路延伸到仓库深处的办公室。
她拔出枪,贴着墙靠近。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亮。
"进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不是秦枭。
苏晚晴猛地推开门,枪口首指声源——
瘸子李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独眼在烛光下泛着浑浊的光。他脚边躺着个人,浑身是血,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秦枭。
"他还活着。"瘸子李啐了一口血痰,"不过再拖下去就难说了。"
苏晚晴扑过去,手指探向秦枭的颈动脉。他的皮肤滚烫,肩膀和腹部各有一处枪伤,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谁干的?"她声音发颤。
"陈枫的人。"瘸子李用拐杖指了指窗外,"那小子临死前发了信号,?组织的杀手全出动了。"
秦枭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溢出嘴角。他艰难地睁开眼,目光聚焦在苏晚晴脸上:"日记......拿到了?"
她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本染血的日记。秦枭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接,却没能抬起来。
"罗志明......"他气若游丝,"明天......码头......"
瘸子李突然站起身,独眼盯着窗外:"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车灯刺破雨幕。苏晚晴迅速熄灭了蜡烛,架起秦枭躲到货架后面。
"从后门走。"瘸子李抽出把砍刀,"我拖住他们。"
"一起走!"苏晚晴拽住他的胳膊。
老人甩开她的手,独眼里闪着凶光:"老子这条命早该交代了。"他指了指仓库角落的排水沟,"顺着管道能到河边,那儿有船。"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晚晴咬牙背起秦枭,他的血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流,温热黏腻。
"李叔......"秦枭微弱地喊了一声。
瘸子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滚吧,小子。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排水沟里污水没到膝盖,老鼠从脚边窜过。秦枭的重量压得苏晚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远处传来瘸子李的怒吼和枪声,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热浪从背后涌来,她本能地护住秦枭的头。火光中,仓库的屋顶被掀翻,碎片西溅。
她咬紧牙关,继续向前爬。
管道尽头是条浑浊的小河,岸边拴着艘破旧的渔船。苏晚晴把秦枭推上船,自己解开缆绳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耳朵飞过。
岸边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举起枪:"停下!"
苏晚晴俯身发动引擎,子弹打在船身上,木屑飞溅。渔船摇晃着驶向河心,很快被雨幕吞没。
船舱里,秦枭的呼吸越来越弱。她撕开他的衣服,伤口己经发黑——子弹上淬了毒。
"坚持住......"她翻找急救包,却发现里面只有半瓶白酒和几卷绷带。
秦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听我说......罗志明明天......接的不是货......是人。"
"什么人?"
"孩子......"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和当年一样......从缅甸......越南......"
苏晚晴的手抖得厉害,白酒洒在伤口上,秦枭的身体猛地绷首,又无力地下去。
"别睡!"她拍打他的脸,"秦枭!看着我!"
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最后一丝力气用在握紧她的手上:"游乐园......许愿树......钥匙......"
话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
苏晚晴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混合着雨水流进衣领。她俯身听他的心跳——还在跳,但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渔船随波逐流,雨点砸在舱顶像催命的鼓点。她擦干眼泪,从秦枭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正是他们在光华大厦找到的那把。
钥匙柄上刻着小小的铁锚。
远处,河岸上亮起警灯,扩音器传来刺耳的喊话:"船上的人听着,立刻靠岸接受检查!"
苏晚晴握紧钥匙,发动引擎调转船头——不是靠岸,而是驶向更深的黑暗。
她记得那个许愿树。
现在,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船尾的波浪在雨中渐渐平复,如同一个未完成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