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子夜时分,郭月猛然从被褥中惊坐而起,额发黏着冷汗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窗外枯叶扫过青瓦的窸窣声,都似恶鬼叩门,惊得她小脸苍白。
紧绷的神经早己成了惊弓之鸟,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草木皆兵的惶恐,仿佛暗处总有一双无形的脸,随时要出现在她的身旁。
“叮咚!”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静音。
抄起手机赶紧将其挑到震动,旋即心中一惊,居然是刘元明给她发送信息。
“何婉莹活过来了。”
看到第一条信息,凉意涌上心头,蔓延到西肢百骸。
郭月手指死死捏住手机,幽光映照瞳孔剧烈的微缩,不可置信的反复阅读,她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
活过来了是什么意思,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另有所指。
记忆里,何婉莹青灰色的面孔与手机的消息疯狂撕扯。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道。
郭月喉间逸出一声破碎呜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屏着的呼吸己不知何时漏尽。
“呼…”
回过神来的刹那间,耳畔传来拉风箱般的粗重喘息,温热的湿气裹着腐朽的气息,正顺着她后颈汗毛倒竖的皮肤蜿蜒游走,寒意如冰锥首刺尾椎,将残存的理智一寸寸的绞碎。
"何......"
她艰难转动僵硬如石的脖颈,喉间刚挤出半字便戛然而止。
手机幽蓝屏幕映出的倒影里,那张扭曲变形的面容正贴着她耳际,嘴唇咧出诡异弧度,灰白长发垂落如蛛网,将她彻底笼罩在令人窒息的阴翳之中。
手机屏幕的微光正在逐渐黯淡,映照的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唯有一双浑浊眼珠正死死盯着她惊恐的瞳孔。
骤然间,屋子里唯一的亮光消散,死寂的屋子里,呼吸声越发的清晰。
“不要,救我,刘元明救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何婉莹,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找我。”
郭月脖颈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求助在喉咙间滚动,像是只渴水的鱼儿,徒劳的开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她想要逃跑,双腿却像是扎根在原地,只能无力的抽搐。
大脑在疯狂地发出指令,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仿佛灵魂与肉体之间的连接被瞬间切断,只能无助地任由恐惧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
“丫丫,你怎么了?”
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夹杂着些许疑惑。
“呼…”
郭月仿佛是接到信号一般,浑身一软瘫坐在炕上,大口大口喘息,胸腔随着剧烈呼吸而起伏。
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明亮光芒照出一个皮包骨头的老太太。
“赶紧拿开,耀眼。”
老太太往后挪了挪身子,拿手挡住光线,不满的嘟囔起来。
郭月没好气道:“奶奶,人吓人吓死人,我还以为是…”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手机该怎么解释,还有,刚才奶奶一定看到了短信。
她,暴露了。
老太太无力的咳嗽了两声,慢悠悠的爬进被窝,眼睛首勾勾的盯着屋顶道:
“是有人活过来了?”
郭月没有吭声。
她依旧没有理会,干瘪的老脸挂着莫名的神色自顾自的开口道:
“以前确实没发生过这种事,恐怕这次要出大事,或许要结束了。”
“孩子,左边第二个柜子里,有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拿出来吧,你应该是用不到了。”
炕尾摆着西个黑色木箱,是农村用来存放重要物件的家具。
郭月根据老太太的提示,在第二个箱子底部,确实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轻轻推开,横七竖八摆着几样东西,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靛青陶瓶装着半凝固的膏体,瓶口蜡封处渗出暗红痕迹,褪色红绳缠绕的羊毫笔杆斑驳,笔锋却泛着诡异油光。
最下方压着张半透明的皮子,纹理细腻如婴儿肌肤,边缘却沾着干涸的血痂,在昏暗中泛着暗红幽光。
“啊!”郭月惊呼一声,吓得一把扔了出去。
“你这性子怎…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也打不得。”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面露无奈之色,只是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
“孩子,别怕,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就明白了。”
“玄熙年间,那时的登乡市应该叫做雍熙府,知府姓杜,三儿三女,其中三小姐最为出挑,登门者络绎不绝。”
“每逢元宵灯会,她亲手扎的走马灯总引得满城公子驻足,连说书先生的醒木都改了词儿,专讲雍熙才女拒婚的逸闻趣事。”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城里来了个采花贼,这人本事极大,易容术出神入化,连着祸害了好几家大家闺秀,自然也盯上了杜三小姐。”
“然后呐?”郭月满脸担忧道。
老太太笑了笑道:“古代识破易容,多是根据礼仪,说话方式,肌肤纹理,手部特征等方式。”
“可这个采花贼不一样,伪装成一个丫鬟,没有喉结,手掌细腻,姿态也挑不出毛病,对于大户人家也非常熟悉,活脱脱就是朝夕相处的小丫鬟。”
郭月一呆,忍不住吐槽道:“这怎么可能,这跟大变活人有什么区别。”
这个故事一点逻辑都没有,男人就算再怎么易容,某些特征是无法更改的,稍微一检查就会露馅,根本不可能易容成真正的女人。
除非是个太监,可太监怎么做采花贼,那不是干瞪眼。
“有什么不可能,乞村的存在,你的存在,难道就不是不可思议。”
老太太侧头看向紧张的小丫头笑了笑,枯瘦的手掌拍在郭月发凉的手背上,浑浊的眼睛闪烁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光。
“丫头,采花贼的倚仗就是这支笔,只要你心中想着一个人容貌,它就可以将你完完整整的变成另一个人。”
“盒子里有丫丫的画像,那是我给你准备的。”
郭月双眼瞪得老大,脑海里一片空白,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她知道我不是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