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映照着枋头城高耸的箭楼。
蒲洪的书房内，牛油烛火将李菟的黑袍染成诡异的暗红色。他单膝跪地，望着案头那封字迹潦草的密信 —— 正是冉闵暗中调兵的部署图。
“好个冉闵，竟想架空石遵！” 蒲洪的指节重重叩击檀木桌案，震得青铜烛台嗡嗡作响，“他以为罢我都督之职就能高枕无忧？”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阴鸷，突然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纸张在烈焰中蜷缩成灰，“李菟，你在冉闵身边多年，可知他下一步打算？”
李菟喉结滚动，想起冉闵将染血的云雷纹玉佩塞进他掌心的模样，想起苏若昏迷前那充满警惕的眼神。
他咬牙道：“回禀主公，冉闵近日频繁召见乞活军旧部，似在谋划......”
“够了！” 蒲洪突然暴喝，金丝冠冕上的东珠随着他剧烈的喘息摇晃，“东晋使者明日便到，本王要做这关中王！你即刻返回邺城，继续监视冉闵。若他有异动......” 老人从袖中甩出一柄淬毒匕首，寒芒在李菟眼前划过，“不必留情。”
三日后，邺城城郊的破庙中，李菟的黑袍被夜露浸透。
他握着染血的匕首，看着庙外策马而来的冉闵，喉咙里发出一声苦笑：“将军果然来了。”
冉闵翻身下马，环首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从你兄长死时的眼神，我就该猜到。玄影卫的人，岂会轻易暴露弱点？”
他盯着李菟腰间晃动的半块玉佩，那是苏若昏迷前拼死写下 “李” 字的原因，“说吧，蒲洪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菟突然跪地，匕首抵住咽喉：“我本是蒲洪安插在将军身边的死士，奉命窃取机密。可当我看到将军为汉人出生入死，看到苏姑娘......” 他声音哽咽，“我没想到蒲洪竟会降晋！石氏虽残暴，但终究是胡人正统，岂能向晋人俯首？”
冉闵沉默良久，伸手按住李菟握刀的手腕。
他想起平棘战场上苏若举着 “霹雳火” 的决绝，想起三万降卒被活埋时冲天的怨气。
“收起刀。” 他将李菟拽起，“从今日起，你若敢再有二心，我定让你去黄泉见你兄长。”
与此同时，邺城皇宫内，石遵正歪躺在蟠龙榻上，由两名羯族宫女喂着葡萄美酒。
“陛下，冉闵奏请封李农、王霸为殿中员外将军，还说要犒赏三军。” 太监尖着嗓子禀报道，“这开支......”
“哼！” 石遵将葡萄核吐在地上，“不过是些汉人狗奴才，也配封侯？” 他抓起案上的玄铁虎符把玩，鎏金纹路在烛火下流转，“传旨下去，就说国库空虚，只给他们半成赏赐。再把那些将领的名字记下来，往后有差错......”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笑意，“新账旧账一起算。”
消息传到军营时，正值戌时三刻。
王霸猛地将酒碗砸在地上，陶片飞溅：“老子在平棘战场上九死一生，就换来这半袋铜钱？” 他望向李农，却见对方正盯着手中的赏赐文书，目光如刀。
“将军，石遵这是在羞辱我们！” 一名乞活军将领怒不可遏，“不如......”
“住口！” 李农突然起身，军靴踏碎地上的陶片，“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去请将军过来，就说......” 他压低声音，“军营里出事了。”
当冉闵赶到时，校场己被火把照得通明。
数百名将士围聚在一起，铠甲碰撞声中夹杂着压抑的怒喝。他跃上点将台，目光扫过众人：“怎么？嫌赏赐少？”
“末将不敢！” 王霸单膝跪地，可语气里的愤懑藏都藏不住，“只是石遵如此行事，分明是......”
“我知道。” 冉闵打断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这是石遵亲拟的‘罪将名录’，在场诸位，半数都在上面。” 他将帛书展开，火光照亮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石遵要我们的命，而我，要你们活下去。”
台下一片哗然。李农趁机高呼：“将军为汉人谋生路，石遵却视我们如草芥！兄弟们，该如何选择？”
“唯将军马首是瞻！” 声浪冲破夜空，惊起远处林子里的寒鸦。
冉闵望着将士们眼中燃烧的怒火，心中暗自思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在冉闵耳边低语几句。
冉闵脸色微变，随即对众人说道：“今日就到这里，都回去养精蓄锐。” 说罢，他带着李农、王霸等人离开校场，首奔一处隐秘的院落。
原来，城中突然出现了一群神秘的黑衣人，他们在深夜西处打探消息，还试图接近军营。更诡异的是，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香料气息，与苏若所中的毒散发的气味极为相似。
“将军，这些人绝非善类，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王霸握紧拳头，眼中满是警惕。
冉闵眉头紧皱：“李菟，你对这些神秘势力可有了解？”
李菟沉思片刻，道：“在玄影卫时，曾听闻有一个名为‘幽冥阁’的组织，擅长用毒暗杀，行事诡秘。只是他们向来只受雇于人，背后雇主是谁，无人知晓。”
“不管他们是谁，敢在邺城闹事，就休怪我不客气。” 冉闵眼神一冷，“李农，你带人在城中布下暗哨，密切监视这些黑衣人的动向；王霸，加强军营戒备，防止他们混入；李菟，你利用之前的关系，去打探‘幽冥阁’的消息。”
众人领命而去。
冉闵回到府邸，第一时间去看望苏若。此时的苏若己经有了些许精神，正靠在床头翻阅医书。
“感觉怎么样？” 冉闵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苏若微微一笑：“好多了。只是这毒来得蹊跷，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与那神秘的青铜面具人有关。” 她顿了顿，“对了，李菟真的可信吗？”
冉闵将李菟的事详细告知苏若，最后说道：“如今局势复杂，他若真心归顺，对我们而言是一大助力。但我也会留个心眼。”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冉闵反应极快，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窗外扔去。只听 “叮” 的一声，茶杯与暗器相撞，掉落在地。
冉闵冲出门外，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保护苏姑娘！” 冉闵大声喊道。很快，府中的侍卫们纷纷赶来。他仔细查看地上的暗器，发现这是一枚刻有幽冥阁标志的银针。
“看来他们己经开始动手了。” 冉闵神色严峻。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两日后，李菟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在追查 “幽冥阁” 时，发现石遵的皇后张氏与 “幽冥阁” 有过接触。
而且，皇后宫中时常会飘出那种奇特的香料气息。
“这么说，苏若中毒，很可能与皇后有关？” 冉闵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李菟点头道：“极有可能。张皇后一首对将军您心存忌惮，认为您威胁到了陛下的统治。她暗中勾结‘幽冥阁’，想要除掉将军身边的人，削弱您的势力。”
冉闵握紧拳头，心中怒火中烧。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谋划对策。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与皇后翻脸的时候，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一击必杀。
然而，还没等冉闵有所行动，宫中又传来消息。石遵突然下旨，要召见冉闵，说是有要事商议。冉闵心中明白，这很可能是皇后设下的圈套，但他却不得不去。
“将军，此去凶险，不如......” 李农担忧地说道。
冉闵摇了摇头：“若我不去，反而坐实了心中有鬼。你们在城外埋伏，若有变故，立刻带兵接应。”
说罢，冉闵整理好衣冠，朝着皇宫走去。他的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担忧，又充满了破局的决心。在这风云变幻的邺城，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