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蜀山七十二峰还笼罩在青灰色晨雾中，陆沉己被窗外密集的脚步声惊醒。他推开雕花木窗，看见各峰弟子如蚂蚁般沿着悬空栈道向主峰汇聚，他们手中提着的灯笼在雾海中连成一条蜿蜒的光河。
"看呆了？"苏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药匣倚在门框上，发间别着新打的银针——那是用陆沉赔的星纹钢锻造的。"天璇峰的懒虫们再不出发，就要错过开阵仪式了。"
陆沉正要回应，突然按住太阳穴。额间那枚莲花印记正在发烫，脑海中浮现出破碎的画面：血月、锁链、还有王虎临终时蠕动的嘴唇。这些记忆碎片自从昨夜那场战斗后，就不断在梦境中闪回。
"又发作了？"苏晚晴的银针己经抵在他颈侧，针尖缠绕着淡绿色药雾。"青霄师姐给的清心咒不管用？"
"比咒语好用。"陆沉突然抓住她手腕，带着她转了个圈。三枚淬毒的骨钉"哆哆哆"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尾端还残留着熟悉的黑血——和昨夜血傀如出一辙。
窗外雾气突然翻涌，隐约可见一个佝偻身影在屋檐闪过。陆沉龙瞳骤亮，却只捕捉到半片破碎的衣角，上面绣着天玑峰的星纹标记。
——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十万观战者己在问剑台周围就座。陆沉跟随天璇峰队伍入场，发现观礼席泾渭分明地分成三个区域：东侧是锦衣华服的世俗权贵，西侧坐着披头散发的隐世散修，而正北方那片血色区域——十二把玄铁椅上端坐的血煞门使团，正用看猎物的眼神扫视全场。
"天枢峰，列阵！"
随着司仪长老一声令下，三百名白衣剑修齐步出列。他们背后长剑同时出鞘的铮鸣，惊飞了栖在牌坊上的仙鹤。最前排的冷面少年剑指一引，三百道剑光顿时在空中交织成网。
"起！"
剑网突然收缩变形，在云层间凝成一个巨大的"道"字。每一笔划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剑意：横如大江东去，竖似孤峰擎天，那斜钩更是暗藏杀机，引得在场剑修佩剑纷纷自主震颤。当最后一捺完成时，剑气余波竟将三里外的瀑布拦腰斩断，水雾在阳光下映出七彩虹桥。
"花里胡哨。"天玑峰队列里传来嗤笑。首徒玄机子把玩着青铜阵盘，指尖在"惊门"位点了点："若是实战，我只需在此处布一枚破气符..."
他话音未落，高空那个"道"字突然倒转，最后一勾如天罚之剑首坠血煞门席位！黑袍人们本能地结出血盾，却在剑气临身前三寸处，眼睁睁看着字迹轰然散作漫天光雨——那些光点落地即生青莲，转眼间开遍问剑台。
"天枢峰献丑了。"白发苍苍的峰主向西方拱手，目光却死死钉在血煞门首席身上："不知贵派的'血河大阵'，可还安好？"
观战席顿时一片哗然。三年前正邪大战，正是天枢峰主一剑破了血煞门镇派大阵。
——
轮到玉衡峰展示时，符灵儿带着百名符修踏着禹步登场。这些平日埋头画符的书呆子，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默契。他们同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繁复纹路。
"燃！"
百张朱砂符箓无火自燃，赤红火线在空气中交织延展。最前排的符修突然变换手诀，火焰竟由红转青，渐渐勾勒出《千里江山图》的轮廓。更绝的是，画卷中瀑布是真的在流动，山间还有灵力幻化的樵夫砍柴。
"水灵符与幻符的结合。"苏晚晴小声解释："听说他们用三个月时间..."
变故突生。
当火符绘至画卷中央时，一缕黑雾从血煞门席位窜出，如毒蛇般缠上朱砂灵线。名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腐朽，眼看就要功亏一篑。陆沉突然感觉袖口一沉——是苏晚晴塞来的银针，针尖蘸着他昨夜给的龙血。
"嗖！"
破空声几乎微不可闻。血珠在接触火符的瞬间炸开，化作一轮赤阳悬于画卷中央。黑雾被至阳之力灼烧得"滋滋"作响，最终在江山图上留下个太阳形状的金色空缺。
符灵儿回头瞪了陆沉一眼，却悄悄比了个"三"——这是炼器坊交货的暗号。
——
午时整，血煞门的青铜礼箱被十八名壮汉抬上问剑台。箱盖开启时发出的"吱呀"声，让在场所有蜀山长老面色大变。
"听闻蜀山剑修傲骨铮铮。"为首黑袍老者阴笑着掀开红布，"特献上家父遗骨，助兴助兴。"
红布下是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个面容安详的青衫男子——他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锁链，容貌与天璇子有七分相似。
"师弟..."天璇子手中茶盏"咔嚓"碎裂。百年前那场大战，正是他亲手将叛入魔道的师弟镇压在锁龙井。
威压在此刻爆发。
血煞门众人突然集体结印，滔天煞气如海啸般席卷全场。观战席上所有茶杯"砰砰"炸裂，滚烫的茶水在空中凝成数万枚血针。更可怕的是，这些血针全部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七峰弟子！
"开阵！"
七位峰主同时出手。天枢峰的剑幕、玉衡峰的符墙、开阳峰的药雾交织成三重屏障。然而那些血针竟在空中二次分裂，化作细如牛毛的血丝，从防御缝隙钻入！
陆沉额间莲印突然灼痛。他看见所有血丝都在朝自己汇聚——它们被龙血吸引了。危急关头，昨日勉强融合的青莲剑歌自行运转，龙象之力顺着李青霄教导的路线奔涌，在身前绽开一朵青金交织的莲华。
"叮叮叮——！"
血丝撞上莲瓣，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最诡异的是，棺中那半截锁龙链突然"哗啦啦"抖动，如同活物般指向陆沉。
高台上，摇光峰主的盲眼流下血泪："来不及了...双月同天要提前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