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炸了。
云昭雪拖着李长宁滚上岸的瞬间，身后的冰面“轰”地塌陷，上百道水柱冲天而起。每道水柱里都裹着口青铜棺，棺盖震得砰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
“跑！”李长宁咳出一口黑血，左眼的金芒忽明忽暗，“去醉仙楼……地窖……”
云昭雪刚要扶他起来，脚踝突然被缠住——一根金线从冰窟窿里射出，线头上串着七枚铜钱，铜钱里传出萧烬的惨叫。
“他没死透！”她龙鳞臂暴涨，利爪斩向金线。
线断了，铜钱却“啪”地炸开，萧烬最后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冰魄剑穗……是钥匙……”
话没说完，最近的一口青铜棺突然棺盖飞起，一只覆满龙鳞的手扒住棺沿。云昭雪瞳孔骤缩——那手上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铜戒，是小翠的！
“别看！”李长宁一把捂住她的眼，骨刃脱手飞出，将那只手钉回棺中。黑血溅在雪地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远处传来狼嚎似的风声，药王谷的追兵到了。二十多个绿袍人踩着滑雪板逼近，领头的手里拎着颗人头——是王妈妈。那颗头突然睁开眼，嘴唇蠕动：“丫头……快走……”
云昭雪龙鳞臂“唰”地展开成盾，挡下三支淬毒的弩箭。李长宁趁机抓起把雪按在胸口血洞上，冰碴混着黑血凝成痂。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突然笑了：“老子今天……要开荤了。”
药人们包围圈缩到三丈时，李长宁的左眼突然完全熄灭。
下一秒，最先扑来的三个药人突然僵住，脖颈浮现细密的红线——头颅滑落的瞬间，李长宁己经出现在包围圈外，指尖滴着黑血。
“他的煞气……在吞噬自己？”云昭雪突然明白过来。这疯子正在燃烧魂魄，换一时半刻的清醒！
雪地上演着血腥的屠杀。李长宁的身影快成一道黑线，所过之处药人像割麦子般倒下。但每杀一个，他皮肤就龟裂一分，露出底下蠕动的金虫。
云昭雪趁机冲向醉仙楼废墟。地窖入口被雪埋了，她龙鳞臂插进冻土猛掀，指甲崩断两根才扒开条缝。
刚跳下去，就听见“叮”的一声——冰魄剑穗从她怀里掉出来，白发自动缠上墙角那口破锅。锅底“咔哒”裂开，露出个暗格。
里面躺着把生锈的剪刀，和半张……人皮。
人皮展开的刹那，云昭雪右眼突然剧痛。这张皮上的朱砂痣位置，和她的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了。”太子妃的声音突然从她喉咙里挤出来，“我当年的……备用皮……”
龙鳞臂不受控制地抓向人皮，却在触碰前一秒被骨刃钉穿！李长宁不知何时出现在地窖口，浑身是血，手里还拎着个药人的脑袋。
“剪……金线……”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股黑血，“用……那个……”
云昭雪抓起剪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整座地窖剧烈摇晃，土块簌簌掉落。一道裂缝在天花板绽开，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和夜空里那双巨大的金色瞳孔。
初代阎罗的真身，来了。
地窖顶上的裂缝越裂越大，碎土块簌簌往下掉。那双金色瞳孔像两轮小太阳悬在夜空里，照得满地窖都是血一样的红光。
云昭雪攥紧生锈的剪刀，指节发白。李长宁的情况更糟了——他皮肤下的金虫己经爬到脖子上，左眼完全成了个黑洞，嘴角却还挂着那抹疯笑。
"怎么用？"她晃了晃剪刀，铁锈渣子扑簌簌往下掉。
李长宁没说话，突然抓住她右手往自己心口按。剪刀尖抵上他胸膛的瞬间，云昭雪突然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
- 醉仙楼后院，少年李长宁偷看小翠晾衣服；
- 药王谷地牢，铁钩穿透她的锁骨；
- 冰湖底，太子妃的嫁衣下伸出千百根金线...
"剪断它。"李长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有连着我的线。"
地窖顶"轰"地塌了半边，一只青铜巨手插下来，五指张开足有磨盘大。云昭雪低头看自己心口——那里果然缠着根极细的金线，一路延伸进李长宁的伤口里。
剪刀合拢的刹那，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一瞬。
"咔嚓。"
轻得像是剪断一根头发。
李长宁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嚎叫。黑血从他七窍喷出来，皮肤下的金虫下雨似的往下掉。但更可怕的是——
夜空中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
"你竟敢——"初代阎罗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断本座的因果线？！"
巨手狠狠拍下，云昭雪抱着李长宁滚向角落。原先站着的地方被拍出个丈宽的深坑，坑底渗出腥臭的黑水。
李长宁在她怀里抽搐，胸口那个被剪刀戳破的小洞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云昭雪扒开一看，是那枚铜钱——此刻正缓缓融化，金汁渗进他血肉里。
"还不够..."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左眼按，"挖出来...塞进你..."
话没说完，第二只青铜巨手捅穿地窖墙。这次躲不开了，云昭雪本能地用龙鳞臂去挡——
"砰！"
一道白影从斜里撞来，硬生生扛下这一击。骨裂声清脆得像折断的树枝，萧烬的残魂被拍在墙上，胸口彻底塌陷。
"钥匙...用..."他吐着冰蓝色的血沫，指向云昭雪的龙鳞臂，"...她藏了..."
初代阎罗的第三击接踵而至。这次是对准李长宁的天灵盖，指缝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钱，每个铜钱里都传出婴儿啼哭。
云昭雪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她抓起那半张人皮，首接糊在自己脸上！
"滋啦——"
皮肉相接的灼烧声里，太子妃的尖叫刺破耳膜："贱人！那是我的——"
人皮在云昭雪脸上蠕动，渐渐融合。龙鳞臂突然暴长到原先的三倍，鳞片全部倒竖，每一片底下都睁开只金色眼睛！
初代阎罗的巨掌在半空僵住。
"原来是你..."他的声音头一次出现迟疑，"当年逃掉的...实验体..."
云昭雪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操纵龙鳞臂撕扯青铜巨手，另一半正坠入某个记忆深渊：
- 药王谷的地下祭坛，她被按在青铜柱上剥皮；
- 太子妃偷偷塞给她半张备用皮；
- 血月当空，她抱着昏迷的李长宁跳进冰湖...
"现在！"萧烬的残魂突然扑向初代阎罗，冰魄剑穗炸开耀眼蓝光，"挖他眼！"
龙鳞臂的千百只金瞳同时亮起。云昭雪跃起的速度快成虚影，五指如刀插进夜空中的金色瞳孔——
"噗嗤！"
黏稠的金色浆液暴雨般浇下。初代阎罗的惨叫震塌了整座醉仙楼废墟，那只青铜巨手疯狂拍打地面，每一下都砸出个深坑。
云昭雪落地时，手里攥着颗还在跳动的金色眼球。李长宁踉跄着爬起来，一把扣住她后脑勺按向自己——
眼球被塞进他空洞的左眼眶。
金芒炸裂的冲击波将方圆十丈的积雪瞬间蒸发。等强光散去，云昭雪看见李长宁的左眼恢复了，但瞳仁里游动着细小的金线。
初代阎罗的残躯正在崩塌，青铜碎片下雨似的往下掉。每块碎片上都刻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不甘的尖啸。
萧烬的残魂己经淡得透明。他指了指云昭雪的龙鳞臂，又指指自己的心口，做了个"撕开"的手势。
"他说..."李长宁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你胳膊里...有东西..."
云昭雪低头看自己的龙鳞臂——那些睁开的金眼正在逐个闭合，最后只剩掌心一只竖瞳还睁着，冲她眨了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