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雪醒来时,右臂疼得像被人生生撕下一层皮。
她躺在醉仙楼后院的柴房里,窗缝透进的光照在手臂上——那些暗金色的鳞片己经褪去大半,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可肩头却多了一道细长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过。
“醒了?”李长宁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他坐在墙角,左眼缠着那条熟悉的黑绸,可绸布边缘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种诡异的金液,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又滴在地上,发出“嗤”的灼烧声。
云昭雪没吭声,抬起右手去摸肩头的伤。指尖刚碰到,突然一阵刺痛——那伤口里竟嵌着半根金线!
“别拽。”李长宁突然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这线连着你的骨头。”
云昭雪瞳孔一缩。
她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金线,线上密密麻麻刻着极小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里都裹着黑红色的血痂,像是从什么人身上生生抽出来的经脉。
“这是……”
“小翠的头发。”李长宁松开手,声音冷得像冰,“她用禁术把自己的命缝进了你的胳膊。”
柴房门外
王妈妈蹲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块沾血的帕子。
她听见屋里云昭雪嘶哑的质问声,又低头看了看帕子上那缕金线——线头还粘着一小块头皮,发丝干枯发黄,分明是小翠生前常扎的麻花辫。
“傻丫头……”王妈妈用指甲刮着线头上的血痂,喃喃自语,“当年你求我帮你剃头发时,我可没想到是干这个……”
身后柴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长宁站在门口,左眼的黑绸己经完全被金液浸透。他盯着王妈妈手里的帕子,突然笑了:“您早知道?”
“知道个屁!”王妈妈猛地站起来,把帕子摔在他胸口,“那丫头临死前半夜溜进厨房,把自己头发泡在黑狗血里煮——我还当她是想给昭雪结个平安扣!”
李长宁接住帕子,指尖着发丝上的血痂。那些干涸的血迹突然蠕动起来,在他掌心拼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棺开】
柴房内
云昭雪咬牙扯出肩头的金线。
随着线头离体,整条右臂突然痉挛——鳞片倒竖的“咔咔”声中,她看见自己小臂内侧浮现出一行金色刺青,那字迹娟秀得刺眼:
【宁哥哥,这次别救我】
是小翠的笔迹。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啼叫。云昭雪抬头,看见枯树枝上站着个穿绿袍的人影——是萧燃。
他腰间挂着半截冰魄剑,剑穗上沾着冰蓝色的血,正低头冲她笑:“嫂子,你胳膊上那玩意儿,可是我哥拿命换来的。”
云昭雪猛地攥紧右臂,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你说清楚——"她盯着窗外的萧燃,声音嘶哑,"什么叫拿命换的?"
萧燃咧嘴一笑,露出犬齿上挂着的冰渣。他没答话,只是抬手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插着半把生锈的剪刀,刀尖周围凝结着蓝莹莹的霜花。
"你!"王妈妈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地窖里..."
"老东西记性不错。"萧燃屈指弹了弹剪刀,霜屑簌簌落下,"三年前小翠就是用这个,把我哥的魂魄剪下一缕,塞进了那丫头胳膊里。"
柴房内突然死寂。
云昭雪右臂的鳞片全部炸起,那道刺青突然灼烧般发烫。她恍惚看见记忆碎片——醉仙楼地窖,小翠跪在血泊里,正用剪刀绞断自己一绺头发。发丝浸在碗中黑狗血里,渐渐化作金线...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李长宁的魂魄怎么会..."
"因为他蠢啊。"萧燃突然从枝头跃下,落地时冰魄剑"铮"地出鞘半寸,"明明能活,非要学人家剖心——"
剑光闪过,李长宁的黑绸应声断裂。
绸布飘落,露出底下完全变成金色的左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云昭雪,而是一口悬浮的青铜棺,棺盖上用金线缝着个穿嫁衣的女人。
"看见没?"萧燃的剑尖抵住李长宁咽喉,"我哥的命早就——"
"哗啦!"
王妈妈突然泼出一盆腥臭液体。黑狗血淋在萧燃身上,顿时腾起白烟。他惨叫后退,皮肤竟像蜡一般融化,露出底下蠕动的金线。
"药人?!"王妈妈抄起门闩就要砸,却被李长宁拦住。
"来不及了。"他左眼金芒暴涨,突然抬手贯穿自己胸膛——黑血喷涌中,竟抓出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
心脏表面布满龙鳞纹路,最中央嵌着半枚铜钱。
云昭雪右臂的刺青突然暴亮。她不受控制地扑过去,龙鳞臂一把攥住那颗心——
"咔嚓。"
铜钱裂开,露出里面冻着的一滴血。恍惚间她听见小翠的声音:"昭雪,咽下去..."
柴房外突然传来纸人唢呐声。八个惨白的迎亲纸人破门而入,脖颈处全拴着金线。最前面的纸人咧嘴一笑,盖头下露出太子妃半张腐烂的脸:
"乖女儿...该换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