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反杀
纱帘缓缓升起，烛火被吹灭，只余舞台旁一圈，云裳娘子一袭绯色罗裙，云鬓斜簪一支金凤，她微微低头，媚眼轻抬，修长的脖颈肤若凝脂，叫人心生怜惜。
看客们屏住了呼吸，低声赞叹了一番云裳娘子的容貌，静静地听着她演奏。
云裳娘子怀抱一把紫檀琵琶，指尖轻拂过弦，清音骤起，如珠落玉盘，泠泠切切，又如骤雨打新荷，低回婉转。
琵琶声里似藏了万千思绪，皆在这指尖倾泻而出。
宾客有人闭目，面带微笑，有人举杯忘饮，都沉溺在这场演奏中。
烛火虽灭，可今晚的月光正好，倒也能看清周围一二，顾清羽趁着夜色，悄悄离座去寻三皇子的幕僚。
萧雨霏则来到萧寒烟身旁坐下，低声耳语：
“大姐姐，我方才去舱外甲板透气，看见靖王殿下拥着一女子往客房去了。”
萧寒烟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是对萧雨霏手段的失望。
她还以为萧雨霏会找什么更让她不能拒绝的借口呢，难不成萧雨霏是认为自己的爱恋之人由顾清羽转向沈墨尘了吗？
如今脑子里都是情爱的人变成了萧雨霏，可她偏偏觉得萧寒烟也是这样，才认为这个借口一定能引她出去。
萧寒烟嘴角微微上扬，朝楼下扫了一眼，沈墨尘确实不在座位上，看来萧雨霏是盯准了这个时候。
“二妹妹别是看错了吧，靖王殿下与我有婚约在身，怎会干这种事？”
见萧寒烟一脸不可置信，萧雨霏觉得她已经信了一半，衣袖下的手握紧。
“那可是常年流连花丛中的靖王殿下，大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同我前去，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萧寒烟站起身，盯着萧雨霏的眼睛，目光深邃。
“既然如此，二妹妹带路吧。”
听竹见状也要跟上，秋霜拦住她。
“主子的私事岂是我们丫鬟能撞见的，在这候着就好。”
听竹不语，只是在和萧寒烟擦身时悄悄递了一把小刀。
萧寒烟跟着萧雨霏一路来到舱外，只有月光照明，天上的繁星点点此刻看的更是清晰许多，楼船航行激起浪花阵阵，溅在甲板上。
“二妹妹，你说的客房在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船上还额外布置了客房。”
二人来到船尾，这里背光，又鲜少人经过，有些阴森。
萧雨霏闻言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嗤笑一声。
“姐姐，这里就没有客房，我是故意将你引来的。”
见她装都不装了，萧寒烟眯了眯眼，说道：“你想杀我？”
萧雨霏笑两声，优雅的鼓掌。
“现在想到了又如何，你杀了我母亲，就得偿命！”
她眼睛睁的巨大，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像是要用眼神将萧寒烟碎尸万段。
“可是你有没有没想过，听竹是知道我跟着你出来的，若我死了，你难逃其咎。”
萧寒烟说的不错，不管是她还是萧雨霏，都不适合在这杀了对方，他们的丫鬟会站出来指证。
萧雨霏也不能借口说是萧寒烟看见沈墨尘私会妓子，愤恨之下自杀，没有客房，也一定没有妓子，今晚的主角是云裳娘子，又怎么会有其他妓子上船。
“放心吧姐姐，你想到的我已经想过了，一会儿就会有伙计交班巡查路过这，你说，如果他看见姐姐你想杀我，却反被我推下水，他会站在哪一边替谁说话呢？”
萧寒烟心下了然了，原来萧雨霏提前摸清了伙计会经过这的时间。
“这样啊，那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萧寒烟低头喃喃说着，萧雨霏没听清，凑上前想听仔细。
“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了。”
萧寒烟猛地抬头，差点撞上萧雨霏的下巴。
萧雨霏已经有三次想毁了萧寒烟。
第一次是在靖王府的桃花宴上污蔑她私会；
第二次是给她下药要毁她清白；
第三次是联合常氏给她下毒。
事不过三，这一次，萧寒烟不会再放过萧雨霏了。
“什么？”
萧雨霏正纳闷萧寒烟说的是什么意思，船尾转角处有烛光慢慢靠近。
还没等萧雨霏出声，萧寒烟先下手为强，她掏出怀中的小刀，紧握住萧雨霏的手，在外人看来倒像是萧雨霏拿着刀。
萧雨霏大惊，她没想到萧寒烟竟然随身带了武器，又觉得这是大好的机会，可以顺势用这把刀杀了她。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
萧寒烟惊慌失措地大喊，与萧雨霏扭打在一起，萧雨霏的力气比萧寒烟小太多，挣脱不开。
“救命！”
伙计听见声音连忙跑来，萧雨霏见状也喊了两声救命，但她面容狰狞，萧寒烟面带惊恐，一眼就能看出到底是谁受迫害，他当即就要上前拉开萧雨霏。
萧寒烟找准时机，握着刀的手一用力，竟是让萧雨霏生生捅了自己一刀。
伙计年纪尚小，没见过这阵仗，被吓到愣在原地，手中的提灯晃了晃。
萧雨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大片的鲜血在布料上晕开，后知后觉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她想喊出声，萧寒烟在伙计视线的死角捂上她的嘴，低声说：“还真是谢谢你了二妹妹，自己送上门来。”
说着又抽出小刀，带出更多鲜血，在萧雨霏眼前晃了晃。
“这把刀，同样也捅过你的母亲呢，她当时叫的可惨了。”
萧雨霏闻言不顾伤口的疼痛，死命挣扎起来。
母亲果真是她杀的！她要萧寒烟死！
萧寒烟偏头，泪眼朦胧地朝伙计求助：“快来救我！我妹妹要杀了我！”
伙计反应过来，跑上前，手刚碰到萧雨霏，她却一个趔趄，翻出栏杆，掉进了湖中。
此时船正快速航行，一个浪打来，将萧雨霏压进了船底。
“二妹妹！”
萧寒烟趴在栏杆上，哭得伤心，吼得撕心裂肺，样子倒是做了个全。
伙计则退后两步吓瘫在地，手脚并用地跑去叫人，边跑边喊着“有人落水了！”
船内云裳娘子一曲刚毕，余音袅袅，她缓缓抬眸，眼波流转，轻声道：“献丑了。”
四下寂然片刻，继而满堂喝彩，盖过了不绝的浪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