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老给他倒了杯水，开门见山，
“又是因为陈锦绣？”
周野肩膀一僵，没吭声。
“上次我和你提的入伍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野低着头，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不去，我要走了，我俩就真的完了……”
“放屁！”
杨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以为死缠烂打有用？”
老人叹了口气，递过毛巾，“真要留她，就做配得上她的人。周野，如果真想和她走一辈子，你就该想想，什么样的人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周野喉咙发紧，眼眶酸涩。
“陈锦绣是做正经生意的，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政策、审批、人脉！”
杨老敲了敲桌子，“如果你在部队做出成绩，转业后进体制，对她的事业有多大帮助，你想过吗？”
周野怔住——
他想起陆沉舟西装革履地站在陈锦绣身边，从容不迫地与人谈笑风生的模样；
想起那人修长的手指推着金丝眼镜，在文件上龙飞凤舞签名的样子。
“老子把命都给她了……”
他哑声呢喃，喉结艰难地滚动着，“还不够吗？”
杨老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那些体制、人脉、资源，都是他这辈子都够不着的东西。
他只会用最笨的办法，拿命去换钱，换她想要的一切。
好不容易走到了她身边，好不容易等到她给了自己机会。
陈锦绣说不定不是真的想和他分手，只是想给他点教训。
对，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她担心自己走了歪路，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和她分手，所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我不走。”
周野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陈锦绣是老子的！”
他踉跄着往外走，背影固执得像头倔驴。
杨老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几天前陈锦绣来找他，问他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办好送周野去部队的手续。
“这…得他本人同意才行，他放不下你，他不会走的！”
“杨老，你说过，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国家需要他这种人才，麻烦你帮忙走走程序，至于他…他会愿意去的！”
杨老重重叹了口气，“小陈啊，看来，没那么容易哦！”
周野走出训练场，抹了把脸，满手潮湿。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要他放手？除非把他这颗心剜出来。
—
夜色深沉，陈锦绣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楚越泽缩在陈锦绣的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表情既紧张又委屈。
他盯着坐在床边悠闲翻杂志的陈锦绣，忍不住又开口，
“我妈知道你带我来是干这事儿的吗？”
陈锦绣倚在床头翻杂志，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知道，不能让她知道，你妈巴不得你上我的床。她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嚷着要我负责，她正担心你出不了手呢！”
楚越泽噎了一下，陈锦绣说的事实，无法反驳。
“不是，陈锦绣，咱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楚越泽不安地动了动，被子裹得更紧，
“……要不我还是穿件衣服吧？这戏演得太逼真了，我有点慌。”
“演戏不认真，怎么让人信？”
陈锦绣终于瞥了他一眼，“你敬业点行不行？”
“你确定他今晚要来？”
陈锦绣翻杂志的手顿了顿，“确定！”
她对周野太了解了，他是个急性子，加上白天两人吵得这么厉害，周野今晚一定会来。
“我先说好哈，我只负责今晚，他要没来，我可不管了！”
陈锦绣笑笑，“知道，明儿你就去香港了，放心，不赖上你！”
楚越泽叹气，认命地躺平，嘴上还是闲不住，
“你说你，当初招惹周野那疯子干嘛？现在甩都甩不掉，一开始选我们老陆多好。”
他顿了顿，突然来了精神，“哎，这次你和他分了，老陆是不是能上位了？”
陈锦绣轻哼一声，“操心挺多啊？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你爸要是知道你挪用公司资金去澳门赌，还输得差点被人扣在那儿，估计能把你腿打断。”
陈锦绣轻飘飘地补刀，“你准备去香港躲多久？一辈子？”
楚越泽一噎，悻悻道，“真是倒霉……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他翻了个身，小声抱怨，“陈锦绣，你真是阴险，拿这事儿威胁我，老陆还偏偏去德国了，不然这差事儿对他来说可是美差，估计他能赖着不走。”
陈锦绣合上杂志，淡淡道，
“你想多了，他在我也不会叫他。”
“为什么？”
楚越泽瞬间眼睛亮了，终于在有件事儿上比陆沉舟强了，
“我比他帅？还是看起来更厉害？”
“不是。”
陈锦绣扫了他一眼，嘴角微翘，“你看起来更像渣男。”
楚越泽：“……”
“随便找个人，周野不会信。
”她慢条斯理地解释，“你家背景正好是我需要的，你妈还喜欢我，可信度高。”
她顿了顿，眼神微冷，“而且，我也不确定周野发疯会做什么，万一闹到陆沉舟单位，影响他前途。你一整天游手好闲的官二代，没这么多顾虑！”
楚越泽瞪大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
“合着半天，你就是心疼老陆，把我当人肉沙包了呗？”
陈锦绣微笑，“反正你明儿就逃到香港了，他很快也去部队了，找不到你。”
楚越泽缩了缩脖子，又想起什么，“那小子下手可狠了，上次差点把我揍进医院……”
他顿了顿，“你说了的，要拉住他哈？我可不想死你这儿。”
他犹豫了一下，又弱弱补充，“……要是真挂了，记得给我穿件衣服，我不想光着上报纸。”
陈锦绣嗤笑一声，“放心，死不了。”
明明是保证，楚越泽却莫名觉得是警告，咽了咽口水，
“死不了……是要残吗？”
话音未落，阳台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两人瞬间噤声。
楚越泽浑身一僵，瞪大眼睛看向陈锦绣。
她神色一凛，迅速关灯，低声道，
“闭嘴，来了。”
黑暗中，楚越泽瞬间屏住呼吸，心里哀嚎——
完了完了，周野来了，今晚这顿打，怕是躲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