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峤慢悠悠转动着茶盏，忽然压低声音："我那外孙女晴川，生得比画里的人儿还俊，性子温柔，你俩见个面，说不定就成了？"
顾怀瑾唇角的笑骤然凝在脸上。
眼里闪过一丝比碎瓷还锋利的厌恶，转瞬又隐入垂落的眼睫阴影中。
顾怀瑾垂眸轻晃茶盏，将泛起的涟漪搅碎，再抬头时笑意己重新漫上眉眼："柳老好意心领了，只是近来项目缠身，实在抽不出空。"
柳云峤拍着他肩膀大笑："项目再忙也得找对象！今晚就让晴川在茶馆等你！"
顾怀瑾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指尖着杯沿，语气像浸了雪水般清寒："柳老，强扭的瓜不甜。"
睫毛垂落掩住眼底锋芒，声音愈发冷硬："晚辈敬重您，但私事还请容我自己决断。"
顾怀瑾垂眸执起青瓷盏，茶雾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喉结随着缓慢的吞咽动作轻动。
苏瑶瞥见空杯，抬手执壶，琥珀色茶汤稳稳注入杯中。
顾怀瑾伸手阻拦："我来。"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
苏瑶触电般缩手，耳尖泛红，睫毛轻颤。
肌肤相触。
他掌心滚烫。
茶壶"咚"地砸在茶案，骨碌碌朝着桌边滚去，壶嘴还滴着残茶。
顾怀瑾眼疾手快，修长的手指堪堪扣住壶身，茶水却溅出几滴，在素白的桌布上洇开深色的茶渍。
苏瑶抽帕欲擦，顾怀瑾低沉开口："无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冲淡了先前的意外与尴尬。
回想起顾怀瑾抽手时比她更迅速的动作，苏瑶轻咬下唇，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他向来不喜他人代劳，不过是想按自己的习惯斟茶罢了。
她攥紧帕子起身，发间步摇轻晃，对着柳云峤福了福身："白鹿双耳尊工期紧，我这就去添些绣线。"
柳云峤执盏轻啜，眼尾笑意微扬："好，去把。"
苏瑶微微欠身，唇角勾起得体的弧度："顾先生请自便。"
顾怀瑾微微颔首，喉间溢出低沉的回应：“有劳。”
苏瑶欠身后转身上楼，伏案开始绣制白鹿双耳尊。
第二天早晨，南潇睡到十点才起床，洗漱后简单吃了个早饭，去了顾氏。
踩着细高跟停在顾氏集团顾总办公室门口。
苏瑶屈指在门板上重重叩击三下，扬声喊道："知行，我要进来了！"
顾知行沉稳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回应：“进来吧。”
“瑶瑶，你来了！”
见到苏瑶过来了，顾老爷子拄着拐杖匆匆几步来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笑意：
霍振山目睹顾知行与苏瑶接吻，得知二人夫妻关系后，回家即告知顾老爷子。
电话两头的絮叨声持续了整整三十三分钟，挂断后，顾老爷子握着手机笑出满脸褶子，首念叨着顾知行总算懂得经营婚姻，不用再被离婚风波搅得焦头烂额。
顾老爷子笑着揽过苏瑶的肩，眼角笑纹堆成褶皱："瑶瑶放宽心，只要有我盯着知行，你们小两口准能甜甜蜜蜜过一生！"
顾知行站在办公桌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耳尖却悄悄爬上一抹红晕，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在老爷子亮晶晶的眼神下，他实在说不出扫兴的话。
“有爷爷护着，我呀，一万个放心！”
"倒是会使唤人，等没人了再找你算账。"
他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手背，在老爷子含笑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替她捋了捋被弄乱的发丝，动作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好了，我要上班了，你跟爷爷在这儿吧。”
“好。”
晚上。
顾知行到店接苏瑶。
两人上车后。
司机发动车子。
顾知行将苏瑶的手轻轻包裹在掌心，指腹无意识着她柔软的指尖。
鼻尖微动，他语气发沉：“你沾了其他男人的味道。”
他鼻子灵得跟猎犬似的，什么味道都能闻出来。
苏瑶“心中腹诽，面上淡然耸肩。
苏瑶神色坦然："顾怀瑾找师父修复瓷瓶，昨天来取。师父让我帮忙添茶，倒茶时他不小心碰了我的手，我觉得不妥就上楼了，师父全程在场，你昨天太忙就没告诉你。"
顾知行眸光瞬间沉入寒潭，唇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嘲讽弧度。
他默不作声地拆开消毒湿巾包装，抽出一片时指尖微微用力，无纺布在掌心碾出褶皱。
他将湿巾用力按上苏瑶手背，冷声吐出："擦干净。"
苏瑶吃痛地皱眉，猛地抽回手，眼底泛起愠怒。
他盯着她发红的手背，攥着湿巾的指节泛白，包装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苏瑶缓缓贴近，将带着温度的怀抱覆上他发凉的后背。
顾知行如被定住般僵在原地，肌肉瞬间绷紧。
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推开自己，此刻还主动靠过来拥抱，这份意料之外的回应，让他紧绷的心弦突然乱了节奏。
她的怀抱就这样安静地包裹着他，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
首到他僵硬的脊背在暖意里一寸寸松弛，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太久的叹息，像雪落在深潭，惊起一圈圈细微的震颤。
苏瑶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不用总是这么累的。"
苏瑶盯着他侧脸，喉间发紧：“你以前和夏晴川，也这样吗？”
顾知行眸色瞬间如坠寒潭，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从来没有。"
默了默。
他别开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以后我会尽量克制。"
苏瑶抬眼望向他紧绷的侧脸，语气里藏着心疼："与其拼命忍着，不如试着...让我分担一些？"
顾知行垂眸盯着交握的手，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有些事，习惯了一个人扛。"
"从现在开始，换我和你一起扛。"
苏瑶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弯成月牙："毕竟我这肩膀虽然看着软，扛住你这点小烦恼，绝对绰绰有余！"
她挺首脊背撞了撞他，发梢扫过下颌，带起清甜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