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霜雾笼罩着朱雀大街,青萝跪坐在药王谷秘阁的蒲团上,指尖轻抚过螭纹剑的剑柄。剑鞘上的朱雀纹早己黯淡,却仍倔强地泛着微光。自从苏砚化作星光消散在七星祭坛,这把剑便成了她与那场惊天之战最后的联结。当她无意间撬动剑鞘末端的暗扣时,一卷泛黄的绢布悄然滑落。
绢布展开的瞬间,绿萝手中的药杵“当啷”坠地。褪色的金线勾勒出层峦叠嶂的山脉轮廓,山巅处朱笔点染的佛塔旁,歪歪扭扭写着“玄甲藏秘,佛手开天”八个梵文。绢布边缘,莲花纹若隐若现,与沉船骸骨胸口的印记如出一辙。更令人心惊的是,绢布背面用朱砂绘制的星图,竟与苏砚最后时刻操控的紫微帝星石轨迹完全吻合。
“这是苏公子留下的线索。”青萝声音发颤,指尖拂过绢布上斑驳的血渍。那些暗红痕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仍在诉说着最后的挣扎。绿萝举着放大镜仔细辨认:“绢布材质是西域特有的桑蚕丝,染料中掺有孔雀石粉,这种工艺至少是百年前的。”她突然顿住,“等等,经幡巷的老染匠曾说过,终南山的云栖古寺,在贞观年间就专门供奉西域进贡的佛宝。”
消息很快传到钦天监。年轻的监副抱着一摞星象图匆匆赶来,发冠歪斜,官服下摆还沾着墨渍:“诸位请看!”他展开泛黄的《浑天星图注》,手指重重按在北斗第七星天枢星的方位,“三日前荧惑退去,天枢星突然偏移,其指向的地面方位,正是终南山主峰!”他又翻开《长安舆地志》,书页间夹着的枯叶簌簌飘落,“这里记载,云栖古寺的初代住持是天竺高僧,圆寂时山巅霞光三日不散,连长安城的晨钟都自动鸣响。”
三日后,青萝带着药王谷精锐弟子踏上征途。十匹健马踏碎晨霜,马蹄声惊起林间寒鸦。行至子午谷,向导突然勒住缰绳,脸色煞白如纸:“几位贵人,再往前就是云栖古寺旧址。十年前,那里突然传出诵经声与金铁交鸣,进去采药的山民...再也没出来过。”他指向半山腰,残破的石佛半掩在藤蔓中,佛像掌心托着的莲花灯早己熄灭,却仍能看出雕刻手法与绢布上的莲花纹如出一辙。
青萝翻身下马,玉笛轻敲石佛基座。沉闷的回声中,她敏锐捕捉到一丝异样的空洞感。拨开缠绕的藤蔓,金刚力士浮雕令众人倒吸冷气——西尊力士的眼眶竟镶嵌着真正的人骨,手中断裂的法器上,暗红锈迹蜿蜒如血。绿萝取出特制的探路粉撒在地上,幽蓝的荧光沿着地面凹槽蜿蜒,最终汇聚在一尊残缺的度母像脚下。
“机关在这!”绿萝蹲下轻叩度母像的莲花座。暗格弹开的瞬间,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青萝玉笛旋舞,音波震碎箭矢,木屑纷飞间,她瞥见箭尾的羽毛染着藏红花色——那是吐蕃密宗特有的标记。佛窟深处传来铜铃轻响,几片带着符咒的经幡飘飘荡荡落在众人脚边,梵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芒。
“吐蕃人比我们先到一步。”青萝握紧玉笛,笛身传来细微的震颤。她想起沉船密室里的密信,其中一段被血渍覆盖的文字突然清晰起来:“吐蕃赞普觊觎玄甲玉己久,曾派密宗高手潜入中原...”山风呼啸而过,经幡猎猎作响,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佛窟上方的悬崖上,积雪突然簌簌坠落,露出岩壁上半隐半现的梵文,正是“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
夜幕降临时,众人在山坳处扎营。绿萝借着篝火研究绢布,突然惊呼:“你们看!”她将绢布对着月光,背面的星图竟浮现出隐形的脉络,那些线条相互交织,在终南山的位置汇聚成一只佛手形状。青萝的鎏金香囊突然发烫,凤凰纹样发出微光,与绢布上的莲花纹产生共鸣。远处的佛窟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混着低沉的法号,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明日天一亮,我们就进窟。”青萝拨弄着篝火,火星溅起又熄灭。她想起苏砚最后化作星光时的笑容,想起他说“长安城就交给你们了”。玉笛在掌心转了一圈,笛身上的裂纹在火光中闪烁,那是与沈清秋激战时留下的伤痕。山风卷起枯叶,在营地上空盘旋,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在那神秘的佛窟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