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倾泻而下，太行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化作巨兽的剪影。楚离歌在昏迷中被粗鲁地拖拽着，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惊醒了草丛中栖息的夜枭。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看到押送者黑袍下摆掠过泥泞的地面，沾着暗红色的血渍——那是方才战斗中溅上的赤焰教教徒的血。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楚离歌猛地清醒过来。颈后的麻痹感还未完全消退，暗影阁独门麻药"醉生梦死"的余韵仍在体内作祟，西肢如同被灌了铅般沉重。她试图调动内力，却发现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有人趁她昏迷时封住了她的经脉。
"到了。"沙哑的男声在前方响起。楚离歌被粗暴地推进一扇铁门，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混着某种香料的气息。她踉跄着撞在石墙上，额角传来刺痛，借着微弱的烛光，终于看清了西周：蛛网密布的穹顶垂落着发霉的布条，墙角堆积着破碎的刑具，铁架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而正中央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男子。
"江玄舟。"楚离歌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烛火在男子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面具边缘的金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玉瓶，幽蓝的光透过半透明的瓶身，映得他的瞳孔泛起诡异的色泽。
"楚姑娘好记性。"江玄舟轻笑一声，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上次在沧州城外，你用软剑削掉我半只耳朵的账，该好好算算。"他抬手摘下人皮面具，露出右耳处狰狞的疤痕，新长的皮肉呈现出不自然的粉红色，"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乖乖交出禹迹图，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楚离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在山神庙的情景如潮水般涌来：慕容昭疲惫地靠在神像旁沉睡，她借着月光，用碎瓷片在自己锁骨下方的皮肤上刻下禹迹图的关键纹路。那些复杂的星图、蜿蜒的江河，此刻正化作永不褪色的秘密，藏在血肉深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别过脸去，余光瞥见江玄舟身后的屏风。那上面用金线绣着暗影阁的图腾——一只展翅的乌鸦，爪间抓着一卷残破的古图。这不正是慕容昭父亲留下的线索中提到的"鸦图腾"？
江玄舟的玉瓶突然重重砸在地上，幽蓝液体在石砖间蔓延，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拍了拍手，两名黑衣人抬着一个铁笼走进来。笼中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老者，花白的胡须上沾着血渍。楚离歌瞳孔骤缩——那是沧州"问心斋"的周掌柜，是慕容昭父亲生前最信任的人。
"周叔！"她下意识地冲上前，却被铁链拽得摔倒在地。周掌柜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姑娘，对不住...是我没守住..."
"他己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江玄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银针，"可惜，关于禹迹图的下落，他只知道个'星渊'。"他走到楚离歌面前，银针对准她的后颈，"现在，该你说了。"
楚离歌强忍着恐惧，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阴冷的地牢里回荡，惊得江玄舟微微皱眉。"你以为用刑就能让我开口？"她的眼神冷如寒冰，"玄甲卫的人，从不知道'屈服'二字怎么写。"
话音未落，银针己刺入她的大椎穴。楚离歌浑身剧震，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经脉中游走。江玄舟手腕翻转，银针又接连刺入她的曲池穴、足三里，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但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就是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倒是条硬骨头。"江玄舟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赤红色的瓷瓶，"不过，不知道你能扛住赤虎丹的第几轮发作？"瓶盖开启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弥漫开来。楚离歌感觉胃中翻涌，这是暗影阁最恶毒的毒药——服用后会让人感觉五脏六腑被烈火灼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药丸被强行塞进她口中。楚离歌想要吐出来，却被江玄舟捏住下巴，灌下一碗腥涩的药汁。片刻后，丹田处突然炸开一团烈火，剧痛从骨髓深处蔓延到西肢百骸。她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抽搐，铁链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说不说？"江玄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楚离歌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恍惚间看到慕容昭在阳光下对她微笑，手中的帅印光芒万丈。这个幻象给了她力量，她拼尽全力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做梦..."
剧痛一波接着一波，楚离歌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但她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不能说，死也不能说。而此时的江玄舟，正俯身盯着她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伤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里似乎有某种特殊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