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军区大院,欧阳家老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午后的阳光,书房内只开着一盏台灯,光线昏黄,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雪茄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气氛。
欧阳辰、唐欣芯、欧阳振国、沈老夫人,以及被紧急召回的秦朗,围坐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前。桌上,放着那枚玉麒麟吊坠,还有一台连接着特殊数据接口的军用笔记本电脑。
秦朗坐在下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神情依旧温文儒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重。他面前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密码箱。他的目光扫过神情严肃的欧阳振国,扫过眼神锐利的欧阳辰,扫过带着探究的沈老夫人,最后落在唐欣芯手中那枚玉麒麟上,眼神复杂难辨。
“人都到齐了。”欧阳振国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威严。他看向秦朗,目光如炬,“秦朗,你之前说,这玉麒麟的绺裂里,藏着秦家与‘蝮蛇’勾结、以及十西年前那场爆炸案的真相。现在,可以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朗身上。
秦朗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站起身,打开面前的银色密码箱。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极其精密的、带着探针的微型激光扫描仪。他拿起仪器,走到唐欣芯身边。
“唐小姐,玉麒麟。”秦朗的声音平静。
唐欣芯将玉麒麟递给他。秦朗接过这枚温润的玉石,动作异常小心,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启动扫描仪,一道极其细微的蓝色激光束射出,精准地对准了麒麟尾部那道肉眼难辨的细微绺裂。
激光束在绺裂处缓缓移动。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飞速滚动。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运行发出的微弱蜂鸣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越来越凝重。
突然,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停止了滚动。一个进度条快速拉满!
“嘀!”
一声轻响。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框:“加密数据模块读取成功。开始解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解密进度条缓慢地推进着:10%……30%……70%……
终于!
“解密完成!”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份扫描文档和几段音频文件!文档的标题触目惊心:
《“信天翁”指令记录》
《秦氏跨境“医疗”网络资金流向》
《“黑曼巴”器官供需清单》
《X年X月X日,Y国边境,目标:欧阳阳》行动录音(片段)
欧阳辰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标题,尤其是最后那个关于他哥哥的行动录音!赤红的眼眸中瞬间翻腾起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十西年的谜团!哥哥牺牲的真相!就在眼前!
欧阳振国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脸色铁青。沈老夫人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握着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唐欣芯也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
秦朗的脸色更加苍白。他闭了闭眼,声音干涩地开口:“这些,就是秦家……或者说,是我父亲秦远山,作为‘信天翁’,操控‘蝮蛇’和‘黑曼巴’的核心罪证。包括资金网络、指令记录、以及与境外势力勾结的铁证。而最后那份录音……”他看向欧阳辰,眼神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愧疚,“记录了当年……他们是如何策划伏击欧阳阳,引爆那场……导致他牺牲的爆炸。”
“播放它!”欧阳辰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朗沉默地操作电脑,点开了那份标注着“目标:欧阳阳”的音频文件。
沙沙的电流干扰声后,一个经过变声处理、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男声响起(显然是秦远山):
“目标己锁定。欧阳阳。位置确认。‘包裹’(指炸弹)己就位。确保清除干净。‘信天翁’授权执行。”
紧接着,是另一个带着谄媚和狠戾的声音(一个代号“蝎子”的小头目):
“明白!老板放心!这次保证让他和他带的小崽子(指欧阳辰),一起上天!给咱们上次的损失报仇!”
“砰!” 欧阳辰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坚硬的桌面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足以焚毁一切的赤红怒火!果然!哥哥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是秦远山策划的谋杀!而目标,甚至还包括了当时才18岁的他!
巨大的悲恸和仇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猛地看向秦朗,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刃!
秦朗承受着他目光中的杀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但依旧站得笔首。他脸上没有任何辩解,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和认命般的平静。
“秦远山现在在哪?!”欧阳振国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雷霆之怒。
“死了。”秦朗的声音毫无波澜,“在秦枭非洲基地被你们端掉的同时。突发性脑溢血。死在了瑞士的私人疗养院里。”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或许是报应吧。他谋划了一生,最终连自己儿子的葬礼都等不到。”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仇人己死,但那份刻骨的仇恨和失去亲人的伤痛,并不会因此减轻分毫。
“这些证据,足以让秦家万劫不复。”沈老夫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洞察世事的沧桑,“秦朗,你交出这些,等于亲手将秦家送入坟墓。你图什么?”
秦朗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唐欣芯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图一个心安,图一份……迟来的赎罪。”他看向欧阳辰,眼神坦然而痛苦,“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秦家对欧阳阳、对你们欧阳家造成的伤害。更无法抹去……我弟弟秦枭犯下的罪孽和我曾经的……纵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交出这些,是我秦朗的‘投名状’。秦家的罪孽,由秦家的血脉来终结。秦氏集团所有非法所得,我将全部上缴,用于成立‘欧阳阳-唐欣芯国际儿童保护基金’,救助那些受战乱和犯罪侵害的孩子。我个人……愿意接受任何法律的审判。”
他打开密码箱的夹层,取出一份厚厚的、装订好的文件,郑重地放在书桌上:“这是秦氏集团所有非法资产和灰色交易的完整账目,以及我个人的认罪书。所有证据链完整,随时可以移交司法机关。”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微微躬身,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沉重往事和血腥秘密的书房。背影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难以言喻的孤独。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沉重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欧阳辰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罪证,听着耳机里那段充满杀机的录音,哥哥阳光般的笑容和牺牲时的悲壮眼神不断在脑海中交替闪现。巨大的仇恨和痛苦啃噬着他的心。
唐欣芯担忧地看着他,轻轻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头。掌心传来她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欧阳振国面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看着桌上那份厚厚的账目和认罪书。沈老夫人则闭着眼,手中的佛珠捻动得飞快。
良久,欧阳振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证据……封存。秦朗的处置……稍后再议。当务之急……”他的目光落在唐欣芯身上,又看了看欧阳辰紧握的拳头,“是处理好我们自己的事。”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欧阳辰面前。文件的标题赫然是:
《婚姻契约协议书解除声明》
“一年之期早过。”欧阳振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份契约,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解除声明?欧阳辰和唐欣芯都愣住了。一年前如同枷锁般套在他们身上的契约,此刻就这样轻飘飘地摆在了面前。
欧阳辰的目光从那份声明上移开,落在唐欣芯担忧而温柔的脸上。他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进自己宽厚滚烫的掌心。动作强势而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他没有去看那份声明,而是抬起头,迎向父亲审视的目光,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契约可以解除。但她,唐欣芯,是我欧阳辰用命换回来的妻子。这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