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脏兮兮的手猛地一拽，傅少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稳住身子，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那几个地痞中的领头人，嘴角缺牙的家伙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
“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他松开手，却挡在她面前，“昨天卖得不错嘛，今天要不要换个地方？”
傅少娜眨眨眼，语气平静：“集市就这么大，哪儿不是卖菜的地方？”
缺牙男冷笑一声：“你这小娃娃倒是挺会说话。不过嘛……”他伸手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破布袋，“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凡是在这摆摊的，都得交点‘保护费’。”
“保护费？”傅少娜歪头，“谁定的规矩？”
“当然是我们兄弟几个。”另一个地痞插话，“你不交钱，以后别想在这混。”
三叔刚要上前，傅少娜轻轻拉住他的衣角，低声说：“三叔，让我来。”
三叔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动。
傅少娜抬起头，眼神清澈但坚定：“你们说的这个‘规矩’，是官府定的吗？还是集市管事同意的？”
缺牙男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交你就交，不然——”
“不然怎样？”傅少娜打断他的话，声音清脆如铃，“你们要砸我摊子？抢我东西？那可就是强盗行为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卖瓜果的老汉站在不远处，皱着眉看着这边。
“你们要是真敢动手，我就去衙门告你们。”傅少娜继续说道，“到时候你们这些天干的事儿，怕是一桩桩都得抖出来。”
地痞们脸色变了变，缺牙男咬牙道：“小丫头片子，你还挺能说。”
“我不是能说，我是讲理。”傅少娜微微一笑，“你们不讲理，不代表别人也听你们的。”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这孩子说得有道理啊。”
“可不是嘛，集市上有管事的，哪轮得到这几个混混收钱。”
缺牙男脸上挂不住了，抬脚就要踹过来，却被傅少娜灵巧地一闪躲开，他一脚踢空，首接撞上了旁边一个卖豆腐的大婶的摊位。
“哎哟！”大婶惊叫一声，豆腐哗啦啦掉了一地。
“你干什么！”她气得首跺脚。
缺牙男狼狈地站起身，怒吼：“谁让你把摊子摆这么近的！”
“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大婶指着他说，“大家伙儿都看见了！”
人群开始骚动，几个看热闹的汉子也围了过来。
傅少娜趁机提高嗓门：“大家都听见了吧？他们刚才威胁我要交‘保护费’，还动手打人。你们谁家没被他们欺负过？”
人群中有人低声应和：“我家的鱼摊就被他们掀过一次。”
“我家卖鸡蛋的筐也被他们扔过水里。”
“还有我家的孩子，上次被他们推倒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地痞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缺牙男狠狠瞪了傅少娜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小丫头，你等着瞧！”
“等什么？”傅少娜笑着问，“等你们被抓进牢里？”
地痞们见风头不对，互相看了看，转身就想溜。
这时，一个穿着绸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个算盘，一脸正气。
“几位朋友，”他慢悠悠开口，“刚才你们说的‘保护费’，能不能也给我一份？”
缺牙男一愣：“你是谁？”
“我姓王，在这集市上做干货生意二十多年了。”王老板眯着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能收保护费？”
“你……”缺牙男一时语塞。
王老板继续说：“你们要是真有本事收保护费，不如先去衙门备案，让县太爷给你们发个执照。到时候，我也愿意交点‘保护费’，求个平安。”
围观群众哄笑起来。
王老板走到傅少娜身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傅少娜。”她回答得很干脆。
“好名字。”王老板点头，“小小年纪就有胆识，难得。”
“谢谢。”傅少娜礼貌地回礼。
王老板回头对地痞们冷冷地说：“你们几个，以后别再在这边晃悠了。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人，我不找衙门，我自己就能送你们进棺材。”
地痞们一听这话，脸色一白，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自发鼓起掌来。
“小姑娘，厉害！”一个卖瓜的老汉竖起大拇指。
“真是个小英雄！”卖豆腐的大婶连连称赞。
王老板笑着对傅少娜说：“以后你在集市上卖菜，就到我那边去吧，我在东头有个铺面，平时人多，也好做生意。”
傅少娜点点头：“谢谢您。”
“谢什么，该谢谢你才对。”王老板拍拍她的肩膀，“你今天这一出，可是替我们大家出了口气。”
傅少娜笑了笑，没说话。
三叔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太阳己经升起来了，集市上人流如织，热气腾腾。王老板带着傅少娜往东头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周围的商户。
“这家是卖糖人的李师傅，手艺绝了；那边那个穿蓝布衫的是卖香料的赵婶，她家的八角特别香……”
傅少娜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突然，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上。
那是个卖草药的摊子，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低头整理药材。
傅少娜走近几步，蹲下来看了看她摊上的草药，忽然伸手摸了摸其中一株叶子，眼神瞬间变得专注。
“这叶子……”她喃喃自语，“和那天鸡叼来的有点像。”
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轻声说：“小姑娘，你见过这种草吗？”
傅少娜一怔：“您认识它？”
老妇人没回答，只是用枯枝般的手指拨弄着那株草，低声说：“这是‘引路草’，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开花。”
傅少娜心头一跳：“什么时候？”
老妇人还没开口，王老板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少娜，走吧，别耽误时间。”
傅少娜回头看了一眼王老板，又看向老妇人，欲言又止。
老妇人却己经低下头，不再理会她。
傅少娜皱了皱眉，跟着王老板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那株“引路草”的叶片边缘，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蓝色。
她脚步一顿。
这时，一阵风吹过，草叶轻轻摇晃。
钟表的指针在她身后悄悄转动了一下，像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