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爬过三道岗子时,屯子里的狗叫混着元宝的呜咽传过来。张家院里支起三盏马灯,张连营踩着板凳卸货,狼爪子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狍子肉劈西扇,两扇归我。“张连营剁开脊椎时刀尖精准卡进骨缝,“剩下两扇你俩对半分。
家伟蹲在灶坑前烤狼腿,油星子溅到黄狗鼻头上。张连营忽然扔过来个布包:“里头是狍子膝盖骨,给你爹炖烂糊了吃。“转头又冲强子喊:“西屋梁上挂着十斤粗盐,把你那两扇肉腌瓷实了!“
皮子全晾在张家东厢房,元宝卧在门槛上守夜。张连营往狼皮上撒了把花椒防虫,突然拎起那张缺耳朵的头狼皮:“这畜生眼窝子太毒,赶明儿得拿艾草熏三遍。“月光透窗照在狼牙上,家伟总觉得那独眼还在转。
临出门前张连营往俩人兜里各塞了颗狼牙:“回家都小心点,那头狼没死,估计会报复我们,小心踩着咱们脚印跟来的。“屯口老槐树上,几道新鲜的狼爪印从树腰首爬到枝杈,正对着张家院里晾的狼皮。
晨光刺破林间薄雾时,张连营正用军刀削着白桦枝。三十米外强子踩着倒木系绳套,战术背心上挂着的可不是猎户常用的牛角火药壶,而是改装的56式弹匣包。
“十点钟方向,母猪带崽。“张连营突然压低身子,右手在雪地画出突击手语——这是上辈子在完达山哨所抓越境者练就的本能。腐烂的松针味里混着野猪特有的腥臊,三百斤的炮卵子正用獠牙剐蹭红松树脂,树根处新鲜的狼粪堆还冒着白气。
强子刚摸到侧翼土坡,就听见一声枪响。7.62mm钢芯弹穿透野猪耳后三角区,那畜生竟凭着肌肉记忆撞断碗口粗的桦树。张连营一跃而起,跃上猪背,侵刀从第三肋斜插进心脏。
小猪崽被枪声惊得乱窜,强子甩出的绳套精准锁住后蹄。“这崽子牙口还没长齐。“张连营扯开猪崽眼皮查看虹膜,突然拽着强子卧倒。二十米外的石砬子传来枯枝断裂声,熊瞎子洞口的冰挂正往下滴水。
“别拽绳套了!“他一把按住准备收猪崽的强子,食指竖在结冰的唇须前。五十步开外的老椴树根底下,半人高的洞口结满霜花,洞沿的熊毛还粘着新鲜松脂。
“得备七捆艾草,三斤硫磺粉。“张连营拿树枝在雪地上画洞型,“明早霜最重时动手,你在东头点火,我守西坡。“强子数着洞口的爪印倒吸气,最大的那个掌印竟比成年男人手掌还宽两指。
回屯路上拖着的野猪突然打滑,强子眼疾手快撑住爬犁:“这熊瞎子洞咋透着邪乎?“张连营没吱声,把猪崽捆蹄的麻绳又紧了紧。路过二道河冰窟窿时,他故意往冰面砸了块石头——上辈子山洪就是从这里开始漫的。
第二天。
破晓前的松林像口倒扣的黑锅,张连营把艾草捆浸了猪油,硫磺粉掺进辣椒面。强子蹲在冰面上磨铁齿耙,火星子溅到熊皮裤上烧出焦糊味。
“这洞有三窟窿。“张连营拿树棍在雪地画三角,“东头是气眼,西坡通暗河。“强子盯着他鞋底粘的熊粪渣发愣。
第一缕日头刚舔到洞沿冰溜子,两人摸到上风口。浸油的艾草捆塞进主洞口,硫磺辣椒粉撒成半月阵。火折子刚亮,浓烟打着旋往洞里钻。张连营耳尖贴着冻土——上辈子这畜生就是从西坡暗河窟窿跑的。
“咳咳...这比催泪弹还呛!“强子眯着泪眼往东头跑,铁齿耙倒插进雪堆。熊吼混着崽子叫震得冰碴簌簌掉,母熊果然顶着烟往西蹿。张连营早卡死暗河出口。举着枪等着它
熊瞎子轰然倒地的刹那,张连营的侵刀己经挑开胸骨。暗金色熊胆在晨光里泛着翡翠色,这个熊胆的质量在,这是隔在草胆和金胆之间,正在张连营打量着熊胆时,他忽然听见元宝在旁边发出压抑的低吼。
“子弹上膛!“张连营甩掉熊胆上的血水,话音未落,桦树林里突然炸起二十几道狼嚎。强子刚抄起半自动步枪,五匹灰狼就从三个方向扑向淌血的熊尸。
家伟的子弹贴着冰面擦出火星,将冲在最前的狼掀翻。狼群迅速散入石砬子后方,头狼蹲在最高处的卧牛石上,它身后跟着西匹壮年公狼,腹部都有被兽夹留下的菱形伤疤。
“在学咱们的包抄战术!“强子打空半个弹匣才逼退侧翼狼群。张连营注意到这些狼扑击时都刻意避开射击死角,头狼每声嚎叫都对应着狼群阵型变化。
头狼终于动了。它纵身跃过燃烧的艾草堆,右眼白翳在雪地反光下更显浑浊。张连营的猎枪在近距离炸响,头狼胸前的月牙白毛突然炸开。
元宝突然发出哀鸣,它被两匹狼逼到边缘。张连营抄起剥熊皮的剔骨刀掷出,刀柄精准砸中头狼鼻梁。这畜生吃痛后撤时,强子终于抓住机会用56式步枪点爆了它的右前腿关节。
失去指挥的狼群开始溃散。家伟追着受伤头狼连开三枪,最后一发子弹穿透它溃烂的旧伤。
三人也是顿感浑身乏力,哪怕张连营也是一阵后怕。
屯里的公鸡打鸣时,三人将十九具狼尸摞上爬犁。
返程路上,强子给元宝清洗伤口:“得打盘尼西林,这些狼牙带着冻土里的破伤风菌。
最后一趟爬犁压过二道河冰面时,薄冰裂出蛛网纹。张连营卸下两匹狼尸扛在肩上,冰碴子顺着狗皮袄领口往里钻:“强子带家伟绕老鸹脖子走,这冰撑不住西百斤货。“
三人分三趟才把十九匹狼和炮卵子运回屯。张家院里支起六根晾皮杆子,张连营拎着刮刀演示:“顺着毛囊走向下刀,狼皮得留全须全尾。“刀刃贴着狼尾椎骨游走,整张皮子像脱衣服似的褪下来。
家伟也是止不住兴奋的说:“这下我们可发财了,不光能够卖钱还可以留两件皮子,做几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