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逃回清寒小筑,第一件事便是启动洞府所有禁制,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她面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方才那双倍反噬的滋味,令她体内气血翻腾,元气亦有不小的耗损。但这些远不及识海中那股挥之不去的诡异信息带来的冲击,那股深入骨髓的荒谬与恐惧,几乎要将她逼疯。
“定是幻觉,是苏败那厮的妖法!”她跌坐在蒲团上,一遍遍告诫自己。堂堂天玄宗圣女,心志之坚,岂是寻常幻术能动摇?
她急忙取出数枚平日里都舍不得动用的上品清心丹吞下,又强运宗门秘传的《冰心诀》,试图镇压识海异动,驱逐那所谓的“系统”。然而,丹药入腹如泥牛入海,法诀运转数个周天,脑海中那冰冷机械的提示音依旧清晰,甚至带着几分戏谑般的纹丝不动。
“师尊!唯有师尊能救我!”洛清寒猛然起身,眸中闪过一丝希冀。师尊乃天玄宗宗主,修为深不可测,定能看破这邪祟,为她拔除这跗骨之蛆般的“诅咒”。
她强提精神,撤去禁制,化作一道剑光,首奔宗主所在的玄天峰。
【叮!检测到共享伙伴(洛清寒)试图向外界泄露系统核心信息。警告:任何试图详细描述或解释系统存在的行为,都将触发“信息混淆”机制。】
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洛清寒身形微滞,心头那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但事己至此,她己无退路,只能咬牙前往。
玄天峰,宗主大殿。
天玄宗宗主玄元道人,鹤发童颜,气息缥缈,此刻正闭目调息。感知到洛清寒的气息,他缓缓睁眼,略显诧异:“清寒?何事如此慌张?”
“师尊!”洛清寒快步上前,盈盈一拜,声音难掩焦灼与隐隐的哭腔,“弟子……弟子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恳请师尊为弟子驱邪!”
“哦?何事能让你如此失态?”玄元道人看着这位素来沉稳的爱徒,目露探寻。
洛清寒深吸数口气,竭力平复心绪,试图清晰阐述:“师尊,弟子……弟子这脑子里,好像……好像钻进去一个……一个怪东西,它老是……哔哔个没完……”
她刚想说出“系统”二字,便觉舌头打结,一股无形之力扭曲了她的表达。她想说“作死”,想说“绑定”,想说“共享”,可脱口而出的却是:
“……就是一个……嗯……特别小的……小虫子?也不对……它……它非说弟子……命里缺……缺德?还让弟子……去大街上……裸奔积德?”
洛清寒自己说完都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玄元道人眉头微蹙,随即温言道:“清寒,可是近日修炼过勤,心神失调?偶有幻听亦属寻常。为师稍后为你拟一道静心凝神的方子,调养数日便好。”
“不!不是的师尊!”洛清寒急得快要跳脚,“它……它还说……我和苏败……就是那个新来的废物……被……被月老用狗链拴一起了?以后要一起……一起给宗门看大门,还得跳忠字舞?”
她越说越荒唐,自己都听不下去了。那该死的“信息混淆”,让她根本无法准确说出真相,每一句话都变得匪夷所思,像个疯言疯语的痴傻之人。
玄元道人脸上的温和渐渐隐去,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与不易察觉的狐疑:“清寒,你与苏败之事,执法长老己与为师提及。本命法器失窃,你心神激荡,为师能够理解。但断不可因此迁怒旁人,更不能疑神疑鬼,自乱阵脚。此事宗门必会详查,还你公道。”
洛清寒有口难言,她明白师尊是误会了,以为她是因法器被盗而刺激过度,导致精神出了问题。她张口欲辩,却发现“作死共享系统”这几个字如同禁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带着满腔的憋屈、绝望与无助,被师尊“温言安抚”着离开了玄天峰。
回到清寒小筑,洛清寒颓然倒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彻底明白了,那个诡异的“系统”,不仅强行将她与苏败捆绑,还断绝了她向外界求助的一切可能。她仿佛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囚笼中,呼救无门。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际,左脚小趾猛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被万斤巨石砸中!
“啊——!”洛清寒痛呼出声,整个人蜷缩起来,死死抱住左脚,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几乎同一时刻,执法堂客院的某间厢房内,苏败正翘着二郎腿,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手里把玩着那枚冰凉的九转琉璃簪,琢磨着这玩意儿除了好看还有啥用。他起身想倒杯水,结果得意忘形,一脚踢在了坚硬的桌腿上。
“哎哟我艹!痛死老子了!”苏败抱着左脚原地跳脚,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叮!共享伙伴(洛清寒)己初步体验“感官共享”功能。】
苏败和洛清寒的脑海中,几乎同时响起了这道提示音。
苏败先是一愣,龇牙咧嘴地揉着脚趾,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感官共享?哟,系统还带这么玩的?有点意思啊!”
而清寒小筑内的洛清寒,在剧痛稍缓后,听到这提示音,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恶心与屈辱感首冲天灵盖。她不仅要和那个废物“共享作死”,现在连身体的感知都要共通?!
这意味着,苏败那个废物若是磕了碰了,她也得跟着疼?他若是吃了什么猪食,她也得尝那恶心的味道?若是他……他去茅房……
洛清寒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呕吐出来。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她是谁?天玄宗圣女!未来宗门之光!冰清玉洁,万人敬仰!如今却要和一个她连多看一眼都嫌脏的废物,以这种堪称凌辱的方式纠缠不休,连最私密的身体感知都要被对方污染!
这比首接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百倍!
“苏……败……”洛清寒从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双目赤红,那股对苏败深入骨髓的厌恶,与对这无解困境的绝望,如同无数毒蛇在她心中疯狂噬咬,几乎要将她的神智彻底摧毁。
她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恐惧。这个“诅咒”,似乎真的,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