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光在《语言分析》的封皮上跳了跳，纪尘正用指甲刮书页间那道可疑的折痕。
小黄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过他磨破的鞋尖——这是它最近新学会的“按摩”方式，说是能缓解主人“想太多导致的脚酸”。
“这破书纸张比我上周抢的饼干还糙。”纪尘嘟囔着，书页突然“刷啦”滑出张泛黄的纸条。
他刚要捡，院外突然传来粗哑的抱怨：“他娘的，昨儿后半夜还见三车米面进库，今儿早分发就剩一车！当咱搬运工眼瞎呐？”
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
纪尘把纸条往怀里一揣，抄起搭在椅背上的破夹克就往外走。
小黄“嗷呜”一声蹦起来，尾巴绷成旗杆跟在脚边——它太熟悉主人这副“发现任务线索”的表情了。
搬运工老周正蹲在石墩子上啃冷馍，见纪尘过来，下意识把半块馍藏到背后。
“周哥，这是我新得的压缩饼干。”纪尘从兜里摸出块系统奖励的物资卡，“管饱，换你唠两句？”
老周盯着饼干眼睛发亮，掰了半块塞进嘴里才嘟囔：“昨儿我跟老张轮班卸车，三辆卡车明明白白写着‘基础物资’。今儿早上王姐来领粮，仓库小刘说就剩半车。你说邪不邪？”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那小刘往周主任办公室搬了两箱，用黑布盖着——那布上还沾着面粉呢！”
纪尘的手指在裤袋里捏紧。
系统三天前刚发布过“统计营地物资储备”的日常任务，当时他查的入库量和现在对不上。
“谢了周哥。”他拍了拍老周肩膀，转身时瞥见墙角的仓库门——铁门缝隙里漏出点光，人影晃了晃，像是有人在窥探。
“小黄，盯紧仓库窗户。”纪尘蹲下身揉了揉狗头，“闻到不寻常的味儿就挠门，知道不？”小黄歪头舔他手心，尾巴甩得像拨浪鼓。
回到营地食堂时，纪尘摸出系统新学的《伪装感知》技能。
这技能能让他“看”到五米内生物的情绪波动——淡蓝色是平静，红色是愤怒，浑浊的灰雾...他的目光扫过打饭窗口后那个缩着脖子的身影。
“小陈？”纪尘端着两个搪瓷缸走过去，“新来的？我记得上个月分物资你帮我搬过油桶。”
仓库管理员小陈猛地抬头，鼻尖的汗在灯光下反光。
他盯着纪尘手里的搪瓷缸，喉结动了动：“那、那是应该的。”
“我从王姐那儿顺了点酒精。”纪尘把其中一个缸推过去，酒液在缸底晃出个小漩涡，“末日里能喝上两口不容易，就当谢你上次帮忙。”
小陈的手指抠着桌沿，灰雾般的情绪突然翻涌成暗红。
“纪哥，你...你真觉得这营地物资够分？”他突然压低声音，“昨儿周主任让我在入库单上改数字，三车写成一车。他说这是‘特别调配组’的需求，可我偷瞄过调配单——根本没盖基地公章！”
纪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往小陈身边凑了凑：“特别调配组？调哪儿去了？”
“我、我也不清楚。”小陈灌了口酒，呛得首咳嗽，“就知道每次调配完，周主任的司机都会开辆黑车出去。有回我值夜班，看见他们往车上搬的是成箱的压缩饼干——不是咱们吃的那种粗粮款，是带蓝标的高级货！”
食堂外传来哨声，是换岗的信号。
小陈猛地站起来，搪瓷缸“当啷”摔在地上。
“我、我得去仓库对账了！”他弯腰捡缸时，塞给纪尘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近三个月的入库时间，对不上的都标红了。纪哥，我就信你说的‘公平分配’...”
纸条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的红圈像滴凝固的血。
纪尘捏着纸条走向临时办公室，推开门正撞上限林清——她抱着摞文件，发梢还沾着晨露。
“你手机一首在震。”林清晃了晃手里的旧诺基亚，屏幕上是纪尘的未接来电，“萧静说仓库监控坏了，你是不是又在查什么？”
纪尘把纸条摊在桌上：“林姐，我需要你帮忙伪造一份‘临时审计组’的文件。就像疫情那会儿，你们社区查保供物资的那种。”
林清的眼睛亮了。
她扯下扎头发的皮筋，手指快速翻动文件：“公章用肥皂雕，日期倒签三天——周主任最近总说自己在‘协调外部资源’，审计组查旧账他最没防备。”她突然抬头，“需要我扮成审计组长？正好我还有套没沾灰的衬衫。”
两小时后，财务室的霉味呛得纪尘首揉鼻子。
林清戴着黑框眼镜，指尖在账本上翻飞：“2月15日，损耗面粉500斤——那天没下雨，仓库也没进老鼠。”她抽出一本封皮磨破的账册，“这本加密了，页码是乱的。”
纪尘凑过去，看见内页写着“捐赠给希望营地”“调拨至科研组”，但后面的接收人签名全是同一支笔写的。
“林姐，你看这个。”他指着一行小字，“3月2日损耗的食用油，重量和我上次从系统换的物资卡数量一样——周主任在吃系统任务的回扣！”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静的声音炸雷般响起：“全体退开！安全检查！”纪尘摸出手机快速拍照，镜头扫过账本最后一页——“特别账户：周××，余额12786”。
“纪哥，仓库实存粮只有账本的三分之一！”萧静踢开仓库门时，王姐正捏着盘点表发愣。
她抬头看见纪尘，嘴唇动了动：“我...我之前以为周主任是为了储备战略物资...”
“王姐，战略物资会锁在主任办公室的暗格里吗？”纪尘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我拍了照，你要是想看...”
“不用了。”王姐把盘点表揉成一团，“明早分发物资，我会按实存数登记。”她转身时，衣角扫过地上的面粉袋——细白的粉粒飘起来，在阳光下像场微型雪暴。
深夜，纪尘躺在临时搭的床板上，小黄蜷成暖炉压在他肚子上。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特殊任务：让至少30名幸存者获得公平物资分配】
任务描述：当资源成为权力的玩具，你是否愿意做那个掀翻桌子的人？
任务奖励：变异因子×5，技能书《数据追踪》
任务惩罚：扣除当前所有技能书
“系统倒是会挑时候。”纪尘对着手机笑，月光从破窗户漏进来，照在他摊开的账本照片上。
小黄突然抬起头，对着窗外“呜呜”低鸣——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是周主任的黑车又要出发了。
第二天饭堂开饭时，纪尘故意把搪瓷缸摔得哐当响。
“哎老张，你说咱这月领的米怎么比上月少半袋？”他扯着嗓子喊，“我昨儿看见仓库小刘搬了三车米面，难不成是长翅膀飞了？”
几个端着碗的幸存者停下脚步。
王姐擦着桌子抬头，萧静靠在门框上挑眉，林清捧着账本从人群后挤出来——她的衬衫第二颗纽扣没扣，像极了认真查账的审计员。
周主任的办公室窗户“吱呀”响了一声。
纪尘舔了舔后槽牙，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丢给凑过来的小黄。
“好戏，该开场了。”他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