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悬在东边屋檐时，纪尘就蹲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盯着赵虎蹲在泥地里的背影。
这位前保安队长的迷彩服膝盖处沾着草屑，正用一根树枝戳着地面的鞋印：“西十西码胶鞋，每步间距七十公分——”他用树枝比了比，“这步幅，要么是常年训练的兵，要么是跑惯了山路的猎户。”
“还有这个。”赵虎突然扯起块破布，灰扑扑的布料上印着半枚黑狼徽章，边角还沾着暗红的血，“我上个月在南边废墟见过，刘胖子的人身上也有这记号。”
纪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昨晚赌那伙人是见财起意的流寇，可现在看来...他摸了摸后腰别着的炒菜锅——那是方才从敌人尸体旁捡的，锅底还留着没擦净的辣椒粉，“虎哥，你说他们是不是踩过点？”
“保不齐。”赵虎把破布团成球塞进裤兜，站起身时关节咔嗒响，“昨晚要不是你那招虚张声势，咱们这堆锅碗瓢盆可挡不住真枪。”
纪尘低头看了眼自己磨破的掌心——方才滑下楼梯时蹭的，现在还火辣辣的。
他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线，喉咙里滚出句骂：“刘胖子那孙子，上个月抢了我藏的半箱压缩饼干，现在怕是盯着咱们这‘好又多’了。”
“叮——”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开，惊得蹲在脚边舔毛的小黄打了个激灵。
纪尘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手忙脚乱捂住耳朵——这系统最近越来越不挑时候了。
“日常任务更新：制作一件非传统武器（可用废弃品改造）。
任务奖励：变异因子×1。“
纪尘盯着空气里浮着的淡蓝光幕，突然笑出了声。
赵虎被他笑得发毛：“你小子又琢磨什么歪招？”
“虎哥你看！”纪尘拽着对方胳膊往仓库跑，“昨天王婶说厨房堆了半屋子废铁锅，阿杰捡了捆钢丝，咱正好做......”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一推仓库门就撞进了热烘烘的人堆里。
陈阿姨正踮着脚往货架顶层够搪瓷盆，发梢沾着蜘蛛网；阿杰蹲在角落拆旧自行车，链条在他脚边堆成小蛇；苏文文抱臂倚着门框，指尖转着个红酒开瓶器——那东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纪大老板，这是要搞废品回收再就业？”
“哎哎哎，这叫废土生存智慧！”纪尘跳上旁边的纸箱，“系统刚发布任务，要做非传统武器。
咱今天就把锅碗瓢盆全利用起来——“他抄起个缺了口的不锈钢锅盖，”这玩意儿当盾牌，比木板结实！“又拎起把生锈的铁铲，”这当长棍使，拍变异鼠脑袋指定响！“
阿杰突然举起截钢丝：“我能把这编成绊马索！
上次在学校学过，系成活结一拉就紧——“
“好小子！”纪尘拍他后背，“再把王婶的铜铃铛串起来，挂在围墙边，风一吹叮铃哐啷的，比警报器还响！”
“那我呢？”陈阿姨举着个豁口的砂锅凑过来，“这玩意儿能当武器不？”
“能！”纪尘眼睛发亮，“您往里头塞点碎石子，砸变异兽脑袋——”他突然压低声音，“要是遇上人，咱就喊‘生化武器’，保准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众人哄笑起来。
苏文文摇着头把开瓶器抛给他：“收着吧，这玩意儿捅变异鼠软肋最利索。”纪尘接的时候没拿稳，开瓶器“当啷”掉在地上，小黄立刻扑过去，叼着往厨房跑，尾巴摇成螺旋桨。
“哎哎黄组长！”纪尘追着喊，“你现在是夜间巡逻组长，不能随便玩玩具！”
“汪！”小黄的回应从厨房传来，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
日头爬到头顶时，超市前坪己经堆了半人高的“武器库”：擦得锃亮的锅盖盾牌码成墙，缠了布条防滑的铁铲靠在货架上，钢丝绊线在树杈间织成网，最显眼的是陈阿姨的“砂锅地雷”——二十多个砂锅整整齐齐码在台阶下，每个都装了半满的碎石子。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纪尘没捂耳朵，反而挺首了腰板。
“任务进度更新：非传统武器制作完成度87%。请继续完善。”
“还差什么？”阿杰踮脚看光幕，突然一拍脑门，“声音预警网还没连到二楼！”他拽着纪尘往楼上跑，“我在窗台挂了串铜铃铛，风吹过来能响到后院——”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阿杰设的初级警报：挂在门楣的铁盆被撞得“哐当”响。
纪尘的后颈瞬间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扒着二楼窗户往下看，只见三五个黑影猫着腰往围墙摸，最前面的人手里还提着根铁棍——不是昨晚那伙人，制服上的黑狼徽章比之前的更清晰。
“敌袭！”他扯着嗓子喊，声音破了调。
楼下顿时乱作一团。
赵虎抄起铁铲冲去正门，陈阿姨拽着小娃娃往仓库跑，苏文文把开瓶器塞进袖口，转身又抄起个砂锅。
小黄从厨房窜出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耳朵竖得像两把小刺刀。
“阿杰！”纪尘拽过身边的钢丝，“拉绊线！”
阿杰的手在发抖，但动作利落得很。
他猛地一拽藏在草堆里的钢丝，最前面的敌人“扑”地栽倒，铁棍砸在地上溅起火星。
第二个人刚要去扶同伴，脚腕就被另一根钢丝缠住，整个人横着摔进了砂锅堆。
“哗啦啦——”二十多个砂锅同时炸开，碎石子像冰雹似的飞射。
敌人抱着头惨叫，有个倒霉蛋被石子砸中额头，血立刻顺着脸往下淌。
小黄趁机冲过去，一口咬住敌人的裤脚往反方向拖。
那人大叫着甩腿，结果被自己的同伴绊倒，摔了个西仰八叉。
纪尘抄起窗台的铜铃铛使劲摇，清脆的铃声混着狗吠、砂锅碎裂声、铁铲挥舞声，在废土的风里炸成一片。
敌人显然被这阵仗吓懵了，互相拽着往林子里跑，连掉在地上的铁棍都没捡。
“欢迎下次再来啊！”纪尘扒着窗户喊，声音里带着破音的笑，“记得带点糖果当见面礼——我们这儿小孩馋甜的！”
“叮——”
系统提示音比任何胜利号角都响亮。
“紧急任务：击退有组织武装袭击。
任务完成！
奖励：技能书《战术陷阱布置》、物资卡×3。“
楼下爆发出欢呼。
王婶举着锅铲蹦跳，李奶奶抹着眼泪拍胸口，赵虎把铁铲往地上一杵，笑得露出后槽牙：“咱这哪是基地，分明是个铁桶！”
纪尘靠在窗框上，看着敌人逃窜的方向。
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点腥甜的血气——那是刚才溅在窗台上的。
他摸了摸发烫的系统空间，里面躺着刚领的技能书，封皮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
“哥，你发什么呆？”阿杰凑过来，脸上沾着砂锅里的碎石子，“大家说要煮锅热汤庆祝！”
纪尘低头，看见小黄正蹲在脚边，舌头吐得老长，耳朵上还挂着半根钢丝——那是刚才拽敌人时缠上的。
他弯腰把钢丝解下来，手指碰到小黄温热的皮毛，突然想起凌晨时李奶奶抱着小娃娃打哈欠的模样，想起陈阿姨揉着后腰搬砂锅的动作。
“庆祝归庆祝，”他轻声说，“今晚巡逻加两个人。
明儿...得让大伙儿多睡会儿。“
阿杰没听清：“啥？”
“没什么。”纪尘揉乱他的头发，“走，喝热汤去。”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小黄叼着根骨头跟在后面，尾巴扫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响。
远处的林子里，有风吹过，带起几片枯叶。
纪尘望着那片林子，喉结动了动——他知道，这风里藏着更多的故事，藏着黑狼徽章背后的秘密，藏着废土深处未醒的危机。
但至少现在，他闻得到锅里飘来的热汤香，听得到孩子们的笑声，摸得到小黄毛茸茸的耳朵。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