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岗哨铁皮门被拍得哐哐响时，纪尘正裹着军大衣蜷在物资室打盹。
小黄趴在他脚边，尾巴尖还沾着下午烤糊的红薯渣——这是萧静硬塞给它的“宵夜”，美其名曰“防饿储备粮”。
“纪哥！
萧队让您赶紧去北墙！“哨兵小吴踹门的动静比敲门声还大，”有个血人撞岗哨，非说要见您！“
纪尘揉着被军大衣硌红的脸颊爬起来，小黄立刻抖着耳朵蹦到他脚边。
他弯腰抓起墙角的急救包，顺手抄起半块压缩饼干塞嘴里——末日生存守则第一条：永远别空着肚子处理突发状况。
北墙岗哨的探照灯在夜色里划出惨白的光。
萧静端着改制的霰弹枪站在岗楼台阶上，枪口斜指地面，消防靴尖抵着个裹满破布的身影。
那人身形佝偻如虾米，膝盖处的破布浸着黑红的血，在地上拖出两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我不是怪物！”血人突然抬起头，月光照亮他半边脸——左眼下方有块硬币大小的鳞片，泛着诡异的青灰，“我...我还能说话！”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却字字清晰，“纪尘...纪任务狂...您得看看这个！”
他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边缘沾着暗红的血渍。
纪尘蹲下身，看见地图上用蓝笔密密麻麻标着地铁线路，几个圈起来的点写着“安全区”“存粮点”“医疗舱”。
“我们...还有希望。”血人突然剧烈咳嗽，鳞片边缘渗出淡黄色黏液，“他们要杀我...因为我知道...地下避难所的人...还清醒...”
萧静的枪口垂得更低了。
她蹲下来，用枪托轻轻碰了碰血人的肩膀：“老萧我当消防那会，救过被蛇咬的，被狗扑的，还没见过感染者自己撞岗哨的。”她转头冲纪尘挑眉，“这兄弟比咱们基地那几个见到老鼠就尖叫的姑娘还勇。”
纪尘接过地图时，指尖触到血人掌心——温度比常人低，皮肤却没像普通感染者那样硬化。
他心里一动，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了一声：【检测到异常感染者群体，隐藏任务触发：与至少5名理性感染者达成信任契约。
任务进度：0/5】
“先送老赵那。”纪尘冲萧静点头，“他这伤得处理，鳞片...可能是初期感染。”他晃了晃地图，“这玩意儿，比周主任藏在床底下的烟还金贵。”
萧静吹了声短促的哨，两个巡逻队员立刻上前架起血人。
血人临被抬走时突然抓住纪尘手腕，指甲盖泛着淡蓝：“地铁B3口...小白守着...他...信酒...”
“酒？”纪尘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凑过来的苏文文。
女侍酒师抱着胳膊倚在岗楼墙上，月光给她发梢镀了层银边：“您不会真打算用基地那瓶2018年的梅洛吧？
上次萧队说要拿它换子弹，我可藏酒柜第三层了。“
“那必须得用。”纪尘打了个响指，“系统说理性感染者可能保留人类记忆，侍酒师的味觉记忆最顽固——苏老师，您的专业时刻到了。”
苏文文翻了个白眼，却从随身的牛皮包里摸出块丝绸方巾：“先说好，要是那瓶酒被喝出酸味，您得把这个月的物资优先券给我。”她把方巾包在纪尘手上，“摸着点，别碰软木塞。”
地铁B3口藏在超市废墟后面。
纪尘猫着腰穿过半堵残墙时，小黄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月光照在锈迹斑斑的地铁标志上，“B3”两个字被人用红漆描过，在夜色里像滴凝固的血。
“站住！”阴影里传来金属撞击声，一杆改装过的猎枪顶住纪尘后腰，“再往前一步，子弹可不长眼。”
纪尘举起双手，掌心的红酒瓶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兄弟，大半夜守地铁口够累的。
我这有瓶2018年的梅洛，醒半小时喝正合适——您要不先松松枪？“
枪管微微顿了顿。
阴影里走出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伤疤，却衬得眼睛格外亮：“梅洛？
波亚克产区的？“他盯着酒瓶标签，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惊喜，”我以前在酒吧调过酒...这牌子...老板说要存到女儿成年...“
“您女儿叫小糖？”纪尘突然开口。
男人的枪口猛地一颤。
纪尘笑了，“血人兄弟说您信酒，我猜您准有故事。
这瓶酒，就当见面礼。“
男人盯着纪尘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把枪往肩上一扛：“我叫小白。”他扯了扯纪尘手里的酒瓶，“这酒得用醒酒器，您那破瓶子装着可惜了。”
地下避难所的空气里飘着消毒水混着霉味的怪味。
纪尘跟着小白往下走了三层台阶，眼前突然开阔——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空间里，二十多个人或坐或躺，有人在翻旧课本，有人在修补衣服，角落的煤炉上煮着什么，飘出糊了的粥香。
“都别盯着看！”小白扯着嗓子喊，“这位是光明基地的纪尘，来谈合作的！”
人群里传来零星的应和声，却有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突然从柱子后面窜出来，手里攥着块碎玻璃：“骗子！
人类都是骗子！“她脸上的鳞片比血人更多，左眼完全被青灰色覆盖，”我爸妈就是信了人类的’救援‘，被拖出去...被拖出去...“
“小雨！”旁边戴眼镜的老头赶紧上前搂住她，“老赵叔说过，纪先生是来帮忙的。”他冲纪尘抱歉地笑，眼角的皱纹里沾着药粉，“我是老赵，以前在医院当助手。
小雨...她亲眼看着父母被猎杀队带走。“
纪尘蹲下来，和小雨平视。
小黄蹭蹭他的手，颠颠儿跑到小雨脚边，用湿漉漉的鼻子拱她攥玻璃的手。
小雨愣了愣，玻璃啪嗒掉在地上。
小黄立刻叼起玻璃渣，跑到纪尘脚边吐出来，尾巴摇得像小风扇。
“它叫小黄，是变异犬。”纪尘指了指自己，“我是外卖骑手变的任务狂。”他从背包里掏出半块巧克力——这是今天系统任务奖励的，“要吃吗？
比基地的压缩饼干甜。“
小雨盯着巧克力，喉结动了动，却别过脸：“我不吃人类的东西。”
苏文文蹲下来，把巧克力收进自己包里：“那换个游戏？”她举起纪尘怀里的红酒，“我们来玩味觉测试——能说出这酒的年份和产地的，奖励三块巧克力。”她冲纪尘挑眉，“您的物资券，准备好没？”
小白眼睛亮了：“我先来！”他接过酒瓶，凑到鼻尖闻了闻，“黑醋栗、雪松，还有点甘草味...2018年波亚克，对吗？
那年雨水多，单宁偏软。“
“正确。”苏文文打了个响指，“三块巧克力。”
老赵推了推眼镜：“我尝尝？”他抿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回味，“有烟熏味...应该是用旧橡木桶酿的？”
“厉害！”纪尘鼓掌，“苏老师，这算不算附加分？”
小雨慢慢挪过来，盯着酒瓶。
小黄又蹭了蹭她的手，这次她没躲开。
她迟疑着抿了一口，突然睁大眼睛：“像...像我妈煮的甜酒。”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七岁生日，她用葡萄煮的...放了好多糖。”
苏文文的手顿了顿。
她摸出方巾擦了擦小雨嘴角，声音软得不像平时：“这酒里有樱桃和李子的甜，您说得对，像妈妈煮的甜酒。”
纪尘看着周围逐渐围过来的感染者，他们眼里的警惕正在一点点融化。
系统提示声轻轻响起：【信任契约进度更新：3/5】
深夜，小白带纪尘穿过避难所的储藏室。
货架上码着过期的罐头、半盒青霉素、几捆电线。
最里面的铁皮柜上挂着把锁，小白掏出钥匙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名单。
“这些是还清醒的。”小白指尖划过最上面那张纸，“有的开始长鳞片，有的会突然忘记自己名字...但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喊出妈妈。”
纪尘接过名单，看到第一行写着“林小糖，7岁，感染45天”。
他喉咙发紧：“我会想办法。”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变异因子，“系统能搞到抑制感染的药，我明天就去A区换。”
小白拍了拍他肩膀：“我们信你。”他指了指远处缩在煤炉边打盹的小雨，“她刚才问我...巧克力能不能留一块给小黄。”
纪尘低头看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字像针一样扎着眼睛。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是否激活隐藏技能《情绪共鸣》？】他指尖轻轻抚过“林小糖”三个字，轻声说：“再等等。”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在名单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