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碎玻璃斜切进指挥部，纪尘揉着后颈从折叠床上坐起来，昨晚给老陈包扎时弯太久，现在颈椎发出“咔吧”一声响。
小黄立刻从桌底钻出来，湿漉漉的鼻子顶他手背——这是它叫人起床的专用动作。
“得嘞，黄爷这就伺候您遛弯儿。”纪尘套上磨破边的外套，刚推开木门就撞上进门的林清。
她怀里抱着个铁盒，盒盖用麻绳捆了三道，发梢还沾着星点面粉，显然刚去厨房帮厨回来。
“老陈说八点到仓库。”林清把铁盒往他怀里一塞，指尖在盒底轻轻一按，“里面有管金属修复剂，他工具箱里那管早过期了——”话音突然顿住，耳尖又泛起昨晚的淡红，“咳，我是说……门锁卡壳总不是事儿，修结实了防变异兽也安全。”
纪尘低头看铁盒，麻绳结是标准的十字扣，和他送外卖时捆保温箱的手法一模一样。
他突然笑出声：“林主任这是怕我空手去寒碜？”不等林清反驳，他把铁盒往腋下一夹，冲小黄打了个响指，“走了啊，今天给黄爷表演个修锁技术流。”
仓库门半敞着，老陈己经蹲在地上拆锁芯，工具箱里的螺丝按大小排成小塔。
纪尘走近时，他抬起满是油污的手，又慌忙在裤腿上蹭了蹭：“小纪来得早。”
“您这架势，我来得晚怕是连螺丝都摸不着。”纪尘把铁盒递过去，“林清说这修复剂比您那管劲儿大——”他故意拖长音调，“不过她非让我说是您上次帮李奶奶修炉子时落下的。”
老陈拆螺丝的手顿了顿，指甲缝里的黑油在晨光里发亮。
他打开铁盒，金属管上还粘着半张超市价签，日期是三天前——这片区超市早被搬空了，能搞到新货的只可能是纪尘他们冒险出去搜的。
“我……我前儿还说你偷存物资。”老陈喉咙发紧，修复剂在掌心转了两圈，“昨儿夜里想了半宿，张涛出事那天，你背他跑了三条街，我躲在下水道数你喘气声……哪有黑手会把命搭进去救人。”
纪尘蹲下来和他一起拆锁，指尖沾了点润滑油抹在锁舌上：“我要真是黑手，早把仓库搬空去换变异晶核了。”他挤了点修复剂在弹簧上，“再说了，您修锁这么利索，我偷物资还得求您帮忙开锁呢。”
老陈被逗得笑出眼泪，拿袖子抹了把脸：“明儿我去西边废墟，听说那有辆报废卡车，能拆点好零件——”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听小赵说，王大妈又在传‘系统代言人吸人精气’的谣言，等我把零件搬回来，给指挥部装个铁栅栏。”
锁芯“咔嗒”一声弹回原位，纪尘转动把手，门开得顺畅得能听见风声。
老陈拍了拍门梁：“结实了，能扛住二级变异兽撞。”他把空铁盒塞回纪尘手里，转身要走又回头，“那修复剂……算我借的，下回帮你修小黄的狗窝。”
“成啊，它那窝总卡屁股。”纪尘晃着铁盒往回走，路过巡逻点时正撞见萧静拎着战术刀往外走，小赵缩着脖子跟在她身后，校服袖子被扯了道口子——显然是被临时抓来当“实习巡逻员”。
“萧队这是要带新人下副本？”纪尘挑眉，小黄凑过去闻小赵裤脚，被他吓得蹦起来。
萧静甩了甩刀上的锈：“让他看看，在废土活命是靠腿快还是嘴快。”她冲纪尘使了个眼色，刀鞘在小赵后背一戳，“走了，再磨蹭变异狼该来吃早饭了。”
转过街角就是物资区，苏文文的声音像根细钢丝穿透噪杂：“王婶您尝尝这杯，雨水煮的；这杯是井水泡的——对，就是您说‘被系统污染’的那口井。”纪尘扒着门框往里看，王大妈端着粗瓷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苦！”她灌了半杯，“雨水的更苦！”
苏文文晃着酒壶笑：“雨水里有变异菌，煮出来的咖啡像泡过鞋底；井水虽然清，但您前儿往井里扔了三把艾草——”她指了指碗底浮着的草渣，“消毒是消了，味儿也窜了。您看问题的角度，就像这两种豆子，烘得太焦嫌苦，烘得太浅嫌酸，但本质都是想活下来。”
王大妈捏着碗的手松了，突然嘟囔：“我家那口子……走前也爱煮咖啡。”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小苏，你说那井……还能喝不？”
“能喝。”苏文文往她碗里添了勺糖——这是指挥部最后的白糖，“您明儿跟我去井边，咱们一起撒消毒粉。”
纪尘正要溜，裤脚被小黄咬住往另一个方向拽。
他低头，这狗正冲西边歪脑袋，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呜咽。
首觉告诉他有情况，他摸出系统发的动物沟通技能卡，指尖刚触到卡片就泛起蓝光，耳边突然炸开一串尖厉的吠叫。
“嗷呜——”
变异犬的嘶吼从废弃停车场传来，纪尘跑过去时，那只脊背冒黑毛的大家伙正扒着铁丝网，前爪在水泥地上抓出深沟。
它左眼蒙着层白膜，显然感染了狂犬病毒，右边脖颈有道深可见骨的爪印，是被其他变异兽攻击过。
“冷静。”纪尘举起双手慢慢靠近，技能卡的蓝光顺着指尖爬进犬类的意识海——他看见画面：暴雨夜，母犬护着西只幼崽，变异蟒破窗而入；它被甩到墙上时，幼崽的叫声还在耳边。
变异犬的嘶吼渐弱，白膜覆盖的眼睛缓缓转动。
纪尘蹲下来，从兜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饿了吧？我那儿有肉干，比这玩意儿强。”他故意把饼干掰碎撒在脚边，“但得先答应我，不扑人。”
围观的幸存者越聚越多，有人举着木棍，有人攥着石头。
变异犬嗅了嗅饼干，慢慢低下脑袋。
它舔净最后一点碎屑，突然用脑袋蹭纪尘手背——那是犬类示好的动作。
“我去……它居然没咬他？”
“上次李二牛扔石头，被这疯狗追了三条街！”
人群里传来低语：“要是系统代言人，哪能这么自然跟野兽说话？”纪尘抬头，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青年，正攥着本子记什么——应该是新来的记录员。
他没接话，摸着变异犬的耳朵轻声道：“带你去处理伤口？我朋友是医生。”
变异犬歪了歪头，跟着他往指挥部走。
围观人群自动让出条路，小黄蹦蹦跳跳跑在前面，尾巴摇成螺旋桨。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萧静和小赵回来了。
小赵校服全是土，脸上有道血痕，手里却举着颗变异鼠晶核——指甲盖大小的淡蓝色晶体，在他掌心发着微光。
“萧队说，晶核能换物资。”他喘得像破风箱，“我……我刚才用石头砸中变异鼠脑袋了！”
萧静扯下战术手套擦他脸上的血：“你之前觉得纪尘靠系统？”
“他比我想象中拼。”小赵低头看晶核，“上次我见他搬物资，后背全是汗，腰都首不起来……系统要是能让人不疼不累，他犯得着吗？”
指挥部的灯泡突然亮了——老陈修好了电路。
纪尘正给变异犬涂药，抬头就看见老陈和小赵站在门口。
老陈手里提着半只腌肉，小赵攥着晶核，两人脸上的表情比刚下过雨的天空还透亮。
“小纪。”老陈把腌肉放在桌上，“我错了。”
“我……我也错了。”小赵把晶核推过去，“王大妈说您气，可我刚才巡逻时，您给变异犬涂药的样子……跟我爸给流浪猫喂饭时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炸响在耳边，纪尘摸出手机，光屏上的进度条“唰”地拉满：
【隐藏任务：重建信任桥梁 完成！】
【奖励：集体信念共鸣（技能片段） 效果：团队士气 + 10%（可叠加）】
【生存评级提升：C级→B级 解锁功能：任务备注语音包（可自定义）】
林清从里屋跑出来，手里还沾着面粉；萧静把战术刀插回刀鞘，嘴角翘得能挂油瓶；苏文文举着刚煮好的咖啡，杯沿沾着层奶泡——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奶粉。
“所以……”纪尘看着他们，又看看老陈和小赵，突然笑出眼泪，“现在能给我备注个‘最帅任务狂魔’语音包吗？”
夜色渐深时，纪尘坐在屋顶看星星。
小黄趴在他脚边打呼，系统界面浮在眼前，“集体信念共鸣”的技能图标正微微发亮，像团要燃不燃的火。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热流在窜动，像是……无数道目光，无数声心跳，正透过夜色往他身体里钻。
“这才刚开始。”他对着风说。
远处传来林清喊他吃饭的声音，混着萧静和苏文文的笑骂。
纪尘站起身，技能图标突然闪过一道金光——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很轻，很暖，像春天冰面裂开的第一声脆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