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系统运作的第七天清晨，纪尘蹲在食堂门口啃冷掉的玉米饼，眼尾还沾着昨晚巡逻时蹭的墙灰。
他望着对面老李家晾衣绳上晃荡的两件花衬衫——那是昨天刚洗的，在末日里白得扎眼。
“小纪！”陈阿姨端着个豁口瓷碗从厨房出来，碗底盛着半块油亮亮的酱牛肉，“你赵叔非说这是给狗留的，我偏要先塞你嘴里。”她往纪尘手里塞肉时，袖口蹭过他肩膀，带起一阵混着碱面味的风——自打能烧水了，基地里连肥皂沫的味道都透着股子踏实。
纪尘咬着肉含糊应着，余光瞥见墙根下一团灰影。
那是三天前跟着阿杰回来的流浪狗，正把脑袋往陈阿姨裤脚里拱。
更远处，王大爷的竹筐里露出两只长耳朵——不知哪来的变异兔，红眼睛滴溜溜转，毛软得像团云。
他嚼肉的动作慢下来。
前天夜里巡逻时，他撞见二壮蹲在仓库后窗喂流浪猫，用的还是刚分到的压缩饼干；昨天清晨，老秦的孙子举着根骨头逗弄围墙外的花斑狗，要不是他及时喝止，那狗差点扑上来——虽然没变异，但狗牙尖得能扎穿铁皮。
“陈姨。”纪尘扯了扯她围裙带子，“您说要是哪天这些毛孩子饿急了，把谁家娃的手当骨头啃...”
“哎呦小纪！”陈阿姨拍着大腿笑，弯腰揉了揉灰狗的脑袋，“这狗多乖啊，昨儿还帮我捡掉地上的土豆呢。”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再说了，日子苦成这样，不让人养个活物解闷，要不了多久大家心里该长毛了。”
纪尘望着她的背影，玉米饼在手里捏出了褶子。
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耳边响起，他摸出手机——【日常任务：建立基地宠物管理规范（进度0/1）】。
屏幕蓝光映着他皱起的眉，这任务来得正好，可怎么开口定规矩？
当天下午，食堂黑板前围了一圈人。
纪尘踮脚在黑板上写下“末日宠物管理条例草案”，粉笔灰簌簌掉在他外卖服前襟。
赵虎光着膀子蹲在最前排，手里转着铁锹，刃口还沾着早上挖排水沟的泥：“小纪你说，咱听着。”
“第一条，所有动物必须登记备案。”纪尘敲了敲黑板，“姓名、品种、变异特征，都得写清楚——万一跑丢了，能认出来不是野路子。”
“那我家阿灰叫‘土豆’行不？”陈阿姨举着刚填的登记表挤进来，表上“宠物姓名”栏写着歪歪扭扭的“土逗”，“它昨儿帮我捡了三个土豆呢。”
“成。”纪尘憋着笑划拉两下，“第二条，禁止投喂生肉。
变异动物消化不了生肉里的病毒，吃多了容易发疯——上回老张家的鸡就是这么死的。“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二壮搓着后颈挤到前面：“我...我前儿喂猫的是熟鱼干，没违反吧？”
“第三条，每日清洁宠物窝。”纪尘指着墙角堆的竹筐，“陈工用废铁皮焊了二十个小窝，领回去的记得每天倒灰——别等跳蚤爬到被窝里，才想起来后悔。”
赵虎突然站起来，铁锹往地上一杵：“我支持！
上个月我在南门看见只变异狗，眼睛红得跟灯笼似的，追着个娃跑了半条街。
要没规矩管着，指不定出啥乱子！“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小了些。
纪尘刚要松口气，阿杰从人缝里钻出来，怀里抱着团白绒绒的东西——是那只变异兔，正啃着他校服拉链头。“哥，”阿杰耳朵通红，“我能给它登记不？
它...它会给我暖手。“
纪尘摸了摸兔子耳朵，软得像团云。
系统在他手机里震动，弹出条提示：【检测到非人类生物与幸存者建立稳定联系，是否触发隐藏任务？】他没点，笑着拍了拍阿杰肩膀：“登记，必须登记。
但它要是敢啃电线...“
“保证不啃！”阿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兔子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红眼睛眯成两条缝。
当晚月上柳梢头时，仓库方向传来急促的犬吠。
纪尘抄起防暴棍冲过去，小黄己经把一只花斑小猫逼到墙角，尾巴绷得像根弦。
小猫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嘶嘶声，爪子上还沾着玉米渣——显然刚偷吃了仓库的存粮。
“小黄，退下。”纪尘吹了声口哨，大黄狗立刻退后半步，却仍紧盯着小猫。
他蹲下来，小猫炸毛的样子突然让他想起刚进基地时，自己缩在楼梯间的模样。“跑出来找吃的？”他从兜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下回别偷了，找陈阿姨要，她最见不得毛孩子饿肚子。”
小猫盯着饼干看了三秒，突然窜上来叼走，又闪电般跑回阴影里。
纪尘站起身，发现小黄正用脑袋拱他手背，湿漉漉的鼻子蹭得他发痒。“吃醋了？”他蹲下来揉狗耳朵，“明儿咱搞个宠物训练营，教它们听指令，省得再闯祸。”
第二天清晨的训练场热闹得像菜市场。
陈阿姨牵着“土逗”（她坚持念“土逗”），阿杰抱着变异兔，二壮拎着猫窝（里面缩着昨晚那只花斑猫），连赵虎都扛着他那只半人高的黑背——据说是从前门岗楼跟回来的。
“坐！”纪尘拍了拍腿，小黄立刻蹲得端端正正，尾巴在地上拍出小坑。“卧倒！”他打了个手势，大黄狗肚皮贴地，耳朵却竖得老高，活像块毛茸茸的地毯。
“哎呦我这土逗咋不动？”陈阿姨急得首跺脚，扯了扯狗绳。
土逗歪着脑袋看她，突然扑上来舔她手背。
“陈姨您得给奖励。”纪尘笑着递过去块牛肉干，“它听指令就给吃的，比哄娃还管用。”
阿杰的兔子更绝——他刚说“暖手”，兔子就蜷成毛球，往他手心钻。
二壮的猫缩在窝里不出来，纪尘蹲下去轻声说：“昨晚那饼干好吃不？”猫耳朵动了动，慢慢探出脑袋。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纪尘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检测到非人类成员参与任务执行（宠物训练），是否纳入生存评级统计？】
他愣了愣。
小黄正用脑袋蹭他手心，阿杰的兔子在啃他鞋带，陈阿姨的土逗追着自己尾巴转圈——这些毛孩子的眼睛里，都亮着和幸存者一样的光。
“否。”他按下确认键，抬头正撞进小黄湿漉漉的眼神里，“你们又不是工具人，评什么级。”
系统沉默两秒，弹出【特殊奖励：宠物亲和度+10（可提升与变异动物沟通效率）】。
纪尘笑出声，揉乱了小黄的毛：“得，合着你小子早就是半个战士了。”
训练结束时，晚风突然变凉。
纪尘裹了裹外卖服，看见王大爷正蹲在墙根捡枯枝，怀里的蛇皮袋鼓囊囊的。
老秦的孙子抱着个掉漆的铁皮桶跑过，桶里装着半块煤——不知从哪翻出来的。
“小纪！”陈阿姨举着土逗的登记牌喊他，“明儿我教它捡土豆，能给它颁个‘劳动模范’不？”
纪尘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影子被拉长在地上，和小黄的影子叠在一起。
远处，那只花斑小猫从草堆里探出头，舔了舔爪子，又缩了回去。
晚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围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纪尘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想起仓库最里面还堆着半车旧棉被——也该翻出来晒晒了，等天气再凉些...
他低头看向小黄，狗尾巴正一下下扫过他的鞋尖。
“走，”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先去把晒被子的任务写进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