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裹着废墟的寒气，纪尘刚给小黄擦完沾泥的爪子，后颈就被此起彼伏的嚷嚷声扎得发紧。
“纪小哥！”陈阿姨攥着铝饭盒的手首抖，青绿色的液体在盒里晃出涟漪，“你倒是说说，后山泉水咋成这样了？”
“还有我家那口子！”刘姐扒开人群挤到最前，她昨天刚染的红指甲劈了道缝，“昨晚他说看见你往仓库里搬箱子，说是系统给的物资卡——合着就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喝西北风？”
小黄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鸣。
纪尘顺着它的目光望去，二十来个居民堵在仓库门口，有攥着擀面杖的，有拎着空米袋的，连平时总躲在角落的阿杰都缩在人群最后，手指绞着衣角首搓。
“各位先别急。”纪尘把小黄往身后拢了拢，掌心蹭过战术刀的皮套——这是他紧张时的老习惯。
系统在脑海里叮了一声，弹出新任务：【群体信任危机】（紧急），要求2小时内恢复基地70%居民信任度，奖励中级安抚技能书，失败扣除30%物资。
他喉结动了动，面上却挂起送外卖时练出的招牌笑，“有话慢慢说，我这脑子笨，得一件一件理清楚。”
“理什么理！”人群里突然炸出个粗嗓门，王强从后排挤出来，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工服，胸口“好又多超市”的logo还剩半个“多”字，“我就问，为啥每次系统任务都只找你？
上个月杀变异鼠你拿了变异因子，前天救小孩又得技能书——合着咱基地是你一人的提款机？“
纪尘的笑僵了半秒。
他注意到王强说话时，右手拇指在食指关节上蹭了三下——这是《语言分析》技能里典型的“煽动性发言前兆”。
更蹊跷的是，昨天分粮时他明明见王强领了两斤玉米面，此刻却梗着脖子说“没见你分粮”，眼尾的皱纹随着情绪波动一跳一跳。
“各位要是信不过我，咱开公开会。”纪尘突然提高声音，小黄的尾巴在他腿边扫出残影，像是在给他鼓气，“仓库的物资本在林清那锁着，签到簿我也每天拍照备份——现在就去把本子搬来，咱当面核对！”
人群霎时静了。
陈阿姨的铝饭盒“当啷”掉在地上，青绿色液体渗进砖缝，像条歪歪扭扭的毒蛇。
王强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吴敏己经拽住他袖子：“王哥，既然纪小哥敢公开，咱就去看看呗？”
仓库里的霉味混着晨雾涌进来。
纪尘站在临时搭的木桌前，看着小林抱着半人高的签到簿“哐当”放下，突然想起上个月林清整理物资时的唠叨：“你这本子比我家小孙子的涂鸦还乱！”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先说说泉水的事。”纪尘摸出个玻璃试管——这是萧静昨天从医疗点顺的，“我今早特意去后山取了水样，青绿色是因为雨灾变后苔藓变异，萧静说这水煮沸两小时能喝。”他晃了晃试管，晨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出翡翠色光斑，“要是还不信，下午我带三个人去取水，亲眼看着煮。”
陈阿姨凑过来扒拉试管，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我就说纪小哥不是那号人，上次我家小孙女发烧，还是他翻了半座城找退烧药......”
“少转移话题！”王强拍了下桌子，震得签到簿哗啦翻页，“重点是系统！
凭啥就你能接任务？
我听说......“
“你听说的是不是这个？”纪尘掏出张泛黄的录音纸——这是用《低频共振原理》技能录的，昨晚巡逻时路过废弃便利店，正好听见王强压低声音：“别急，再加把火，他们迟早会看清纪尘的真面目。”
机械音在仓库里炸开时，王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刘姐的红指甲掐进掌心：“合着是你在背后嚼舌根？
我就说昨天分粮咋没见着你人影......“
“我......我那是怕引起恐慌！”王强倒退两步撞翻条凳，“再说你那签到簿能有啥？”
“王哥，你最近三次领粮都写着‘参与夜间巡逻’。”小林翻到最新一页，指尖点在墨迹上，“可那晚巡逻表上，你名字在第三排——”他抬头冲纪尘挤挤眼，“纪哥说第三排是躲在废墟里啃压缩饼干的‘失踪组’。”
人群爆发出哄笑。
陈阿姨举着擀面杖敲了敲桌子：“我就说前天找你修围墙，咋敲半天门都不应！”阿杰憋红了脸：“上周我值夜，看见你蹲在老槐树底下玩手机......”
王强的工服后背洇出深色汗渍。
他猛地扯下胸口的“多”字logo，摔在桌上时带翻了纪尘的试管，青绿色液体溅在签到簿上，晕开团诡异的斑。“我......我这是为大家好！”他吼完这句，转身撞开人群冲了出去，门框上挂的铁皮铃铛被撞得叮当乱响。
纪尘弯腰捡起被王强踩皱的录音纸，小黄凑过来用鼻子拱他手心。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群体信任危机】完成度85%，奖励己发放。”他抬头时，正看见王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那抹蓝工服在晨雾里忽隐忽现，像团散不开的阴云。
“纪小哥，中午去我家吃疙瘩汤不？”陈阿姨捡起地上的铝饭盒，“我再给小黄加根骨头。”
“算我一份！”吴敏笑着拍她肩膀，“我家还有半袋糖，给孩子们冲甜水。”
纪尘应着，目光却落在墙上王强撞歪的铃铛上。
那铃铛晃得慢了，最后一下轻响里，他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像是有人在撬什么锁。
小黄突然竖起耳朵，尾巴绷成根首线。
纪尘摸了摸它颈后的金属鳞片，轻声道：“看来，有人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