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皮门被赵虎“哐当”一声踹上时，灰鼠的膝盖正抵着水泥地面。
纪尘搬了把缺条腿的椅子垫上破布，往灰鼠对面一坐，从兜里摸出包压缩饼干——还是早上萧静塞给他的，包装纸都被体温焐得发软。
“来块？”他晃了晃饼干，“听说你们黑市交易点的压缩饼干掺了锯末，我这包可是正经军用级别的，能嚼出牛肉味。”
灰鼠的喉结动了动，伤疤在灯泡下泛着青紫色。
他突然笑起来，牙缝里漏风：“小子，你知道...知道黑鹰大人的军犬队有多——”
“汪！”
小黄“啪”地把前爪搭在灰鼠肩头，的鼻尖几乎要蹭到他伤疤。
变异犬的瞳孔在黑暗里泛着幽绿，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威胁声，尾巴却悄悄卷住纪尘的裤脚——这是它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纪尘昨晚给它梳毛时刚发现的。
“我家小黄脾气不太好，”纪尘慢悠悠撕开饼干包装，“上回有个敢骂我‘外卖仔’的，被它追着啃了半条裤腿。”他咬了口饼干，故意吧唧嘴，“不过它通人性，你要是说实话，我让它给你表演个打滚。”
灰鼠的冷汗顺着伤疤往下淌，滴在地上“啪嗒”响。
角落里的阿琳突然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敲了两下：“他的虹膜扫描显示肾上腺素飙升300%，是害怕的表现。”这位翻译助手不知何时从背包里摸出盒薄荷糖，“要吗？
我这糖能提神。“
纪尘乐了：“阿琳姐这是审讯辅助三件套——测谎仪、薄荷糖、还有...”他指了指缩在门口的无人机，“阿杰的监控小能手。”
灰鼠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赵虎的铁棍“咚”地戳在他脚边：“再动老子把你另条腿也打折！”这位前保安队长的络腮胡子上还沾着刚才打斗时的墙灰，语气却软了软，“兄弟，你说你跟着那黑鹰图啥？
咱乐市的大米管够，姑娘们熬的热粥比你们主子给的馊馒头强一百倍。“
“乐市...乐市就是个笑话！”灰鼠突然吼起来，唾沫星子溅到纪尘鞋上，“黑鹰大人手里有...有能让人类进化的药剂！
你们这些躲在破仓库里的蝼蚁，根本不知道——“
“进化药剂？”纪尘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系统里那些变异因子，想起末日初期母亲浑身溃烂的模样，喉结动了动，“那你说说，这药剂是让人类变变异兽，还是变超人？”
灰鼠突然闭了嘴。
阿琳的平板“叮”地响了声，她推了推眼镜：“截获到他刚才瞳孔聚焦在我胸牌位置——我胸牌是乐市的标志。”她指尖快速翻飞，“他在找援军信号。”
“得，不装了。”纪尘把剩下的饼干塞进小黄嘴里，变异犬“吧唧”两下咽了，尾巴摇成螺旋桨。
他弯腰扯住灰鼠衣领，声音突然冷下来：“你刚才说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我要知道，黑鹰的突袭计划什么时候动手？
目标有几个？“
灰鼠的疤突然抽搐起来。
他盯着纪尘身后——那里挂着萧静的消防斧，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三天后...月全食那天。”他终于吐了口血沫，“五个基地，乐市是第一个。”
阿琳的平板“唰”地弹出份加密文档，她晃了晃屏幕：“他刚才说‘月全食’时，我黑进了他的植入式通讯器，这是他们的行动时间表。”
纪尘摸出系统奖励的《中级情报分析》技能书，蓝光闪过，脑海里突然多出串数字：23:07，月全食开始时间；坐标30°40′N，120°30′E——那是乐市西边废弃的化肥厂，纪尘上周刚和萧静去那搜过物资。
“老吴说黑鹰的据点在化肥厂？”他抬头问阿琳。
“没错，”阿琳把文档发进群聊，“但外围有三重巡逻队，还有变异犬守着——”
“巧了，”纪尘拍了拍小黄的脑袋，变异犬立刻竖起耳朵，“我家这位，能和变异兽唠两句。”
会议室的灯泡“滋啦”闪了两下。
萧静“哐当”推开铁门，消防服上还沾着血迹——她刚给受伤的幸存者处理完伤口。“纪尘，王大锤把锻造台修好了，能造燃烧弹。”她把头盔往桌上一扣，“说吧，要咱们干啥？”
苏文文抱着杯热可可晃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刚烧了半桶热水，你们倒挑这时候开会。”她瞥了眼阿琳的平板，挑眉，“月全食突袭？
黑鹰这老东西挺会挑日子，夜色最暗的时候。“
纪尘把平板往桌上一扣，指节敲了敲时间表：“咱们不能等他们打过来。
王大锤，你带三个兄弟去化肥厂东边的废车堆，用汽油和碎铁片做火攻陷阱——上次你说的’铁蒺藜燃烧弹‘，该试试了。“
“得嘞！”王大锤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保证让他们的装甲车变成烤炉。”
“赵虎，你带外围组在乐市围墙埋绊马索，”纪尘转向保安队长，“记得把阿杰的无人机分你两架，盯着北边的树林——我猜黑鹰会从那摸过来。”
赵虎的铁棍在地上敲出火星：“放心，敢跨进半步，老子一棍打断他狗腿。”
“阿杰，”纪尘抬头看向缩在墙角捣鼓无人机的少年，“你继续破解他们的通讯频道，等会我要伪造黑鹰的撤退命令。”
阿杰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昨天刚学了《中级黑客技术》，保证他们的对讲机里全是‘前方有埋伏’。”
“至于我...”纪尘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带苏文文、阿琳和小黄夜探化肥厂。
咱们要在月全食前，把他们的巡逻队搅成一锅粥。“
苏文文的可可杯“咔”地捏扁了：“搅粥？
纪大任务狂，你知不知道化肥厂外围有变异狼？“
“知道啊，”纪尘从背包里摸出包牛肉干，“所以我带了’翻译官‘。”他蹲下来揉小黄的耳朵，“对吧？
咱们小黄最会和狼交朋友了。“
小黄“汪”地叫了声，尾巴扫倒了阿琳的薄荷糖盒。
月上中天时，纪尘贴着化肥厂的铁丝网蹲下。
夜风吹得荒草沙沙响，他能闻到远处变异狼的腥臊味——那是种混合着腐肉和铁锈的气味，让他想起末日初期在便利店躲了三天的经历。
“系统提示：检测到变异兽气息，是否使用《动物沟通》？”
纪尘在心里点了确认。
眼前突然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三只变异狼趴在废弃水塔下，其中一只缺了只耳朵，正用爪子扒拉块骨头。
“小黄，去和它们说，”他摸了摸变异犬的脑袋，“就说东边废车堆有新鲜鹿肉，够它们吃三天。”
小黄“嗖”地窜进草丛。
纪尘转头看向苏文文和阿琳——两人都穿着他用破窗帘改的伪装服，脸上涂着黑泥，活像两尊会动的水泥墩。
“《基础伪装术》只能撑十分钟，”他压低声音，“等会巡逻队过来，咱们就装成废墟。”
“装废墟？”苏文文的声音从泥里闷出来，“你该去考乐市戏剧团。”
话音未落，两道手电筒光扫过来。
纪尘赶紧屏住呼吸，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是黑鹰的巡逻队，钢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步枪斜挎在肩上。
“队长，这堆破砖怎么歪了？”
“放屁，”领头的踹了脚纪尘旁边的碎石，“上个月爆破的时候就这样。
走了走了，老子还等着领夜宵呢。“
脚步声渐远。
纪尘抹了把脸上的泥，发现手心全是汗。
苏文文扯了扯他袖子：“你刚才抖得比我还厉害。”
“那叫战略颤抖，”纪尘翻出扩音器，“走，去水塔。”
水塔顶部的风更大。
纪尘把扩音器架在生锈的栏杆上，阿琳快速敲击键盘，扬声器里突然传出沙哑的男声：“所有小队注意，乐市有埋伏！
重复，乐市有埋伏！
立即撤回据点！“
“这是黑鹰的声线？”苏文文挑眉。
“阿杰用AI合成的，”纪尘摸出包烟——萧静给他的，说是“壮胆用”，“还加了点咳嗽声，像连夜没睡。”
下方突然炸开一片喧哗。
纪尘眯眼往下看：巡逻队的队长正揪着通讯兵的衣领，几个士兵蹲在地上翻背包，还有个瘦高个突然把枪砸在地上：“老子就说！
黑鹰那老东西根本没打算带咱们活过冬天！“
“你们真以为他会带着你们赢？”苏文文突然抓起另一个扩音器，声音清亮得像敲玻璃，“还是说，只是想把你们当炮灰？”
人群瞬间安静了。
纪尘看见有士兵的手在发抖，有个姑娘的眼泪砸在钢盔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高级心理战》技能书——系统提示刚响过，蓝光还在掌心残留。
“撤！
都给老子撤！“巡逻队长突然吼起来，他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像张纸，”回据点！
快！“
纪尘看着混乱的人群往化肥厂方向跑，突然笑出声。
苏文文戳了戳他：“笑什么？”
“我想起刚末日那会儿，”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我妈让我去楼下便利店抢泡面，结果我摔了个狗吃屎。”他摸了摸小黄的头，变异犬正舔他手背，“那时候我觉得，活着比什么都强。
现在才知道...”
“现在知道什么？”阿琳收拾着设备。
纪尘望着乐市方向升起的炊烟——那是萧静在煮早饭，他闻得到粥里放了玉米粒。“现在知道，活着，还得让想害咱们的人睡不着觉。”
化肥厂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王大锤的燃烧弹奏效了。
纪尘摸出技能书塞进背包，转身往乐市走。
小黄蹦蹦跳跳跑在前面，尾巴扫起一片晨露。
“对了，”苏文文突然说，“刚才那个砸枪的瘦高个，我记他脸上有颗痣。”她晃了晃平板，“阿杰说他是被迫加入的，老家还有个妹妹。”
纪尘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硝烟，晨光里有只鸽子扑棱棱飞过——末日初期他以为鸽子都死光了，没想到还有活的。
“等打完这仗，”他轻声说，“或许...能和他们谈谈。”
小黄突然“汪”地叫了一声，往乐市方向狂奔。
纪尘笑着追上去，风掀起他的衣角，把那句没说完的话卷向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