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澜抵达聚会的餐厅时是七点半,她是一个人去的,坐地铁出来还走了一段路。
北京就是有这一点不好,城市太大了,去哪儿都要一个小时起步。而余澜租的房子在南西环,从那儿赶来这边,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这几年她依然保持着简朴的生活风格,房子能过得去就行,奢侈品还是几年前遗留下来的。她手里有那么一些钱,但因平时的消费水平太过普通,朋友们也都默认她是个没什么存款的北漂。
余澜心里清楚,北京那么多有钱人、有权人,她的那点存款其实压根儿不够看。
这会儿是北京的深秋,天气有些冷了。余澜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长筒靴。
她对冬天的衣服稍微有些讲究,这一身是朋友陪着她去专柜买的。
毕竟身边圈子的人消费水平也都高于普通人,而冬天的衣服很容易从外观看出一个人的消费水平,余澜不想在这方面让自己受到异样的眼光。
这次聚会是为了庆祝一位演员朋友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配角奖。
余澜其实和那位演员不是很熟,曾经因为一些活动见过几面而己,但朋友柯香是那位演员的好友,因此这次聚会也叫上了余澜。
“关系是要见出来的,以后有什么好本子,你找他他说不定感兴趣,要么给你推荐其他演员,这也是人脉。”
柯香当时是这么劝她的。
柯香其实是余澜的研究生同学,同样是导演系,柯香是本地人,性格很豪爽,和余澜差不多大,因此很聊得来。
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余澜听了柯香的话,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便决定要来参加聚会了。
毕竟这一行,人脉资源很重要。
走进包厢时,柯香正和那位今晚的主角聊天,听到门口的动静,眼睛一亮。
“这是我同学余澜,你们应该听过她的名字。她那部毕业作品入围了国外的电影节,拿到了最佳短片奖,上过热搜呢。”
包厢里暖气很足,余澜有些出汗,她脱掉大衣,礼貌性地朝众人点头微笑。
“余澜,你坐这里。”
余澜走去了柯香的旁边。
柯香笑着揽住余澜的肩膀,对那位演员朱明山说:“我们老师还夸过她呢,所以呀这回专门介绍你俩认识。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
朱明山笑着和余澜打招呼:“我看过余导的那部作品,的确是很棒。我当时还好奇导演本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
这声余导让余澜有点受宠若惊,但她脸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同样笑着恭维道:“您过奖了。当时我和柯香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揭晓获奖人的时候,心里都捏了一把汗,看到你拿奖那颗心才放了下来。我们当时还说呢,这还拿不到奖,那指定有黑幕。”
朱明山哈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笑。
“嗐,你不知道内幕,本来评委票明山就是最多的,结果突然又出了点事儿,我们知情的几个,当时都以为完了完了。没想到啊,最后还是明山拿了,虚惊一场。”
余澜便也顺势好奇地追问了下去:“是什么事儿?”
那人神秘一笑:“和明山一起提名的,其中一个背后有人……”
那人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起来,余澜很自然地融入了一起,认真地听人讲述。
无非是有人凭借着背后资本想要黑奖项,最终又因为某种博弈没有得逞。
在北京读研的这三年,余澜己经听多了这种八卦。
光鲜亮丽的圈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糜乱。
她其实心里对这种翻来覆去的八卦有点厌倦,但在这种场合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
余澜在整场饭局里说的话并不多,可时不时也能插上话,这不至于让她成为一个边缘人物。
酒过三巡,突然有人“咦”了一声。
那人盯着手机,眉头紧锁。
“出云影视的千金和莫导谈上了?”
另一人凑过去看:“哪个莫导?哦,莫雨啊。他们俩怎么搞上的。”
“也不奇怪,莫雨虽然是导演,但长得可不比男演员差。听说莫雨有个新项目开拍,那应该是出云牵线投资。”
余澜静静听着几人的交谈,柯香转头观察了下她的神色,伸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余澜抓着好友的手,无所谓地笑了下:“我去抽根烟。”
其实饭桌上己经烟雾缭绕,但余澜觉得有些闷,心里也开始有些烦躁,她需要出去透透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余澜抽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走去了阳台。
天己经黑了。
外头是冰冷干燥的气息,这座北方的城市,与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南方不一样。
她来这里这么久,记忆深处,却似乎总是会时不时回忆起南方。
余澜点燃一根烟,冷冽的风刮着她的脸庞,也一并将这烟雾吹的凌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己经习惯抽烟了。
这支烟即将燃尽时,阳台门推开,是柯香,手里还拿着余澜的手机。
“你电话。”
柯香把手机递给余澜,又贴心地把门带上。
余澜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余月。
她按下接通。
“怎么这么久都不接。”
余澜说:“刚没听到,怎么了姐。”
余月也首接进入正题:“哎呀还不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篮球教练呀,你见过他几次,你们俩微信也聊过,你觉得怎么样倒是和我说说。”
余月对于余澜来说,像姐姐,也像妈妈。
她关心余澜的人生大事——婚姻。于是和一个母亲一般热切地给她张罗相亲。
余澜是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的,但余月太过热情,她明白姐姐是出于好心,于是在几个月前回家的时候,参加了一场相亲。
对方是余杨的篮球教练,余澜见过几次,身高不错,长得白白净净,还比余澜小两岁。
她其实对对方没什么意思,但明显对方有意,且姐姐也有意。
“你过几天就生日了,你生日回家过吧,我们还是好好说说这事儿。”
余澜点点头:“好。”
余澜望向深沉的夜色,将烟头捻灭。
考研一年,读研三年。
这一年,余澜研究生毕业,二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