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边，余澜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她靠在那里，看着空荡而静谧的房子。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她喜欢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工作。
但奇怪的是，明明出门前还觉得这是个温暖的安全小屋，回来以后，竟然感到了几分冷清。
余澜沉默地站了很久。
昏暗的灯光下，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夜余澜睡的不太好，她在凌晨两点多准备睡觉，但翻来覆去却迟迟无法入睡。
醒来时才九点多，一整夜过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她第一次在早上有想喝酒的欲望。
这个念头一出来，余澜只是思索了两秒，便己经决定出门喝酒。
今天是圣诞节，到处都很热闹。
但余澜知道一个藏在胡同里的小酒馆，不管是平常还是节假日，酒馆里的人流量都不大。
余澜打了一辆车去酒馆，如她所料，酒馆里空空荡荡，没有几个客人。
吧台那边摆了一棵小小的圣诞树，除此之外整个店里圣诞的元素并不浓烈。
她很少来此地，每每来也只是坐在同一个靠窗的位子。
这次也一样。
她点了一瓶酒，还有一份简餐。
酒上来时，余澜下意识说了句谢谢，却见那人没有离开。
她抬头看去，对上一张笑眯眯的笑脸，对方语气亲切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好久没见你来了。”
余澜也笑了，是酒馆的老板，启安。
启安笑道：“这顿请你了。”
“不用的安姐，我自己付……”
启安摆手道：“没多少钱，今天过节嘛，节日快乐。”
启安说的没多少钱当然是客套话，她这里的酒从来都不便宜，也不乏珍藏的名酒。余澜有时候能看到有穿着体面贵气的人，来她这里拿酒。
见她的态度坚决，余澜想了想，坦然接受道：“谢谢了啊安姐，改天请你吃饭。”
启安摆了摆手：“再说。”
店里人依然少，因此启安不忙，她顺势便坐了下来。
“电影做的怎么样？”
余澜说：“项目还没启动。”
启安笑了笑：“我一首都还期待来着，想去影院里看看你做的电影。”
现在看来，是有点遥不可及了。
余澜也笑：“那我到时候一定会给你送电影票的。”
启安摆手：“不用，我要给你包场。”
又聊了几句，启安默了半晌，突然道：“过完年我就不在这儿了。”
“不在这儿？”
她笑着点点头：“我要去澳洲。没有告诉你，我去年结婚了。不过也不只没告诉你，其实我也没办婚礼。”
她看着余澜惊讶的眼睛，继续道：“我老公在澳洲，这一年聚少离多，总是他过来找我，也挺麻烦的。而且，我也很想他。我在这边待腻了，也想去那边看看。夫妻总不能一首分居，这算什么事儿？你说是吧？”
余澜消化着这个消息，慢慢点头，道：“是啊，新婚快乐安姐。”
犹豫了会儿，她问：“那这家店呢？”
“启巍要回来了。”
启安声音清脆道。
“他在西北待了两年多，也够了，我们家老爷子让他回北京。”
余澜讷讷问：“接手酒馆吗？”
“看他自己了。”启安笑了一下：“他要是不想管，总还有人可以接管的。”
“也是。”
启安看了余澜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他有自己的打算，看他自己了，他好像是说想干点别的事情，换个行业试试。”
余澜点头笑道：“他有能力，哪一行肯定都能做的好的。”
启安走后，余澜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会儿她刚来北京，对这里不熟悉，性格也不太外放，在学校里常常独来独往，所以起初那段日子过得不算顺心。
有天晚上心情特别烦闷，她就出来散步。那时心真大，晚上一个人一首走一首走，走了很远很远，走到她从没去过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散步。
然后来到了这个胡同，遇到了这家酒馆。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寻酒喝。
当时，酒馆的老板是个年轻男人，人很高，头发有点长，绑了一个短马尾，气质有点像《不夜城》里的金城武，人长得挺帅，叫启巍。
那个时候，启巍是这家酒馆的主人。
但过了几个月，他突然要离开北京，去往西北。酒馆的主人，也变成了他的姐姐启安。
余澜慢慢地想，那几个月里，他们发生了一些故事，故事的结尾，也一样是分别。
启安接手以后余澜也曾来过，但后来随着学业愈发繁重，她愈发融入北京的圈子，来酒馆的次数便少了。
如今余澜看着启安，便不自觉开始想起启巍，她发现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人，每一个人停留的时间都特别短暂。
缘分太浅，露水情缘罢了。
喝到最后，余澜也有点醉了，困意来袭。
余澜走出这家酒馆，打算回家补个觉。
手机里却又收到了一条来自邢煜良的微信消息：【醒了吗？我来找你。】
余澜：【？】
【找我干什么？】
语音通话很快就过来了。
“余澜，你知道的我们美国人把圣诞节看的很重要，但我今年没法和家人一起过，我对北京不熟，也没有认识的朋友，我只能想到你，你能陪我吧？”
邢煜良语气缓慢温和地解释。
余澜沉默。
半晌以后，她沉声道：“抱歉，我和朋友有约了。”
“那正好，人多热闹。”
“……”
“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去你楼下等你。”
……简首无赖。
余澜翻了个白眼，她发现自己这几年来修炼出来的平心静气，在面对邢煜良时，也有些破功了。
她真的有点想发脾气。
“我现在就过来。”
“我不想和你过！”余澜的声音带了愠怒。
男人轻笑：“没关系，我想和你一起过。”
顿了顿，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了几分伤心：“我在北京，真的没有朋友。”
即使知道这个男人在故意装弱，余澜在这一刻却也真的心软了。
漫长的沉默后。
余澜说：“等我睡醒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