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成都北门。
韩信扯下褪色的玄甲,裹上破旧的布袍,腰间别着从兵器库顺来的锈刀。两名值守士兵正倚着城墙打盹,火折子忽明忽暗映着他们脸上的菜色。
"借个火。"韩信凑近,故意露出袖口补丁。
"去去!"瘦高个士兵不耐烦挥手,"没见忙着赌钱?"地上散落着几块发霉的饼子,竟被当作骰子筹码。
另一个满脸痘疤的士兵嗤笑:"新来的?这阴平都快被邓艾踏穿了,还守个屁的城!"他突然压低声音,"兄弟,听说谯周大人在和魏军谈..."
"住口!"韩信一脚踢翻赌具,霉饼滚到墙角。两人正要发作,却见他摸出半块碎银,"去给我讲讲,江油关怎么丢的?"
痘疤士兵眼睛放光,抢过银子:"马邈那狗东西!魏军还没到,就挂出了降旗!"他啐了口唾沫,"听说他早把家眷送到洛阳了!"
瘦高个突然压低声音:"兄弟,你知道为啥连箭都没射一支?咱们的弩机...根本拉不开弦!"他掀开墙角草席,露出几具锈迹斑斑的诸葛连弩,弓弦早己腐烂成碎布条。
韩信瞳孔骤缩。前世在井陉,他曾用五千老弱残兵背水一战,靠的是绝境中激发的士气。可眼前这些士兵,连最基本的兵器都无法使用。
"报——!"
急促马蹄声打断对话,传令兵翻身下马:"廖将军急召,摩天岭火油只凑到三成!"值守士兵面面相觑,痘疤男突然爆粗口:"黄皓那阉狗!前日还说征调了二十车!"
韩信心头一凛,转身混入人流。东市仓库外,数十辆马车停在阴影中,车夫正往车上搬运绸缎珠宝。他拽住其中一人衣领:"这些本该是军资?"
"松手!"车夫挥鞭抽来,却被韩信扣住手腕。月光照亮马车上的朱漆印——正是黄皓私宅的徽记。
"黄大人说了,前线吃紧,这些先存着!"车夫冷笑,"你小子要是敢乱说..."话音未落,韩信膝盖顶住他小腹,匕首抵住咽喉:"带我去见黄皓。"
半个时辰后,黄皓宅邸密室。
宦官正对着铜镜贴花黄,见闯入者是"失踪"的皇帝,吓得胭脂盒摔在地上:"陛...陛下怎么这身打扮?"
韩信将锈刀拍在案上:"军粮换成珠宝,弩机任其生锈,你好大的胆子!"他抓起黄皓的手按在滚烫的烛台上,"说!还有多少阴私?"
"饶命!"黄皓惨叫着磕头,"江油关失守...是我收了马邈的好处!还有...还有南城门的吊桥,绳索早被割断了!"
密室突然传来异响,韩信反手甩出飞刀。阴影中滚出个人影——正是谯周的书童。他瞬间明白,这是黄皓准备的替死鬼。
"把他押入大牢。"韩信扯下黄皓的玉带,"从今日起,你负责督造弩机。若有差池..."他握紧拳头,"我就用你的骨头做弓弦!"
回到皇宫,韩信连夜召集众将。廖化看着桌上腐烂的弓弦,气得胡须乱颤:"这些蛀虫!"
"当务之急,是提振士气。"韩信展开城防图,"张翼,你带五百死士伪装流民,混入江油关。记住,只许放火,不许恋战。"
"可火油不够..."廖化皱眉。
韩信突然笑了:"谁说要用火油?"他指向城外堆积的麦秸,"当年田单火牛阵,用的不过是芦苇火把。传令下去,收集所有麻布、桐油,三日之内,我要成都城头亮起千盏明灯!"
散会后,韩信独自来到武库。月光透过破瓦洒在兵器架上,他抚摸着一柄断戟,恍惚间又回到九里山前。那时他站在高处,看着项羽的楚军陷入十面埋伏。
"将军!"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声音。转身望去,竟是白天在北门遇见的痘疤士兵。对方抱着捆新制的弓弦,局促行礼:"兄弟们...想通了。咱们蜀人,不能让邓艾那龟儿子骑在头上!"
韩信接过弓弦,感受着粗糙的麻线在掌心勒出的纹路。这双手,曾握过让天下战栗的玄铁枪,如今却要从修补弓弦开始,重建一支铁军。
"告诉兄弟们。"他望向城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三日后,摩天岭上,我要让邓艾知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成都城墙斑驳的血迹。
"蜀汉的天,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