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雪粒子被寒风卷着,像砂纸一样刮在脸上。
王谦紧了紧狗皮帽子的系带,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细霜。
札萨克牵来三匹蒙古马,马背上驮着猎枪、绳索和干粮。
“这次不能骑马进山。”札萨克拍了拍领头那匹枣红马的脖子,“雪太深,马蹄会陷进去。”
于子明跺了跺冻僵的脚,看向王谦:“谦子,真要主动去找狼窝?”
王谦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冻硬的狍子肉,掰成两半,一半递给蹲在旁边的大黄狗——这是札萨克养的鄂温克猎犬,名叫“阿尔斯楞”,意思是“狮子”。
“阿尔斯楞能闻出狼味。”札萨克摸了摸狗头,“它会带路。”
猎犬三两口吞下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前爪不安地刨着雪地,像是己经嗅到了危险。
杜小荷站在营地边缘,手里攥着那个绣了松针纹的艾草包,想上前又不敢。王谦走过去,接过布包塞进贴身的衣兜:“放心,最多三天就回来。”
杜小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答应我,别逞强。”
王谦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点了点头。
一行人踩着齐膝深的雪往老鹰崖方向走。
阿尔斯楞跑在最前面,鼻子贴着雪地,时不时抬头嗅风里的气味。
王谦跟在后面,仔细观察雪地上的痕迹——狼的脚印比狗的大,步距更宽,而且前掌印比后掌深,这是狼群长途奔袭时的特征。
“停。”王谦突然举手。
前方十步远的雪地上,有一串奇怪的拖痕——不是爪印,而是一道道并排的沟壑,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行过。
“是狼拖猎物回窝的痕迹。”札萨克蹲下来,用手指量了量拖痕的宽度,“看这深度,拖的是成年狍子。”
于子明倒吸一口凉气:“能拖动狍子的狼群,至少二十头往上。”
阿尔斯楞突然竖起耳朵,冲着西北方的山坳狂吠起来。
“找到了!”札萨克一把抄起猎枪。
老鹰崖的地形比想象中更险恶。陡峭的山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岩洞,洞口垂挂着冰凌,像野兽的獠牙。
主洞口前有一片开阔的雪坡,坡上散落着森森白骨——有羊的,狍子的,甚至还有半具狼的骨架。
“它们在清理病弱的同类。”王谦低声道。
阿尔斯楞的背毛全部炸起,尾巴夹在后腿间,死活不肯再往前一步。
札萨克脸色凝重:“连猎犬都怕,这窝狼不简单。”
王谦眯眼观察洞口,突然发现雪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一首延伸到洞里。
“受伤的狼。”他握紧猎枪,“可能是昨晚被我们打中的那只。”
正说着,洞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像鬼哭一样在山谷里回荡。
“它们在召集同伴!”札萨克猛地转身,“撤!这地形对我们不利!”
但己经晚了。
山坡两侧的灌木丛里,突然亮起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狼群不知何时己经包围了他们!
“背靠背!”王谦大喝一声,和于子明、札萨克迅速组成三角阵型。
阿尔斯楞龇着牙挡在最前面,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
领头的是一只灰黑色的壮年公狼,左耳缺了半块,正是前天逃掉的那只副首领。
它没有立刻进攻,而是绕着三人缓缓踱步,其他狼则呈扇形散开,封死了所有退路。
“它们在等我们慌乱。”王谦稳住呼吸,枪口始终跟着狼王的移动轨迹,“别开第一枪,节省子弹。”
僵持了约莫五分钟,狼王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嚎——
“嗷呜——!”
两侧的狼同时扑了上来!
“砰!”
札萨克的第一枪打穿了冲在最前面的狼的胸膛。王谦的子弹紧随其后,击中另一头狼的前腿。于子明手抖得厉害,一枪打偏了,子弹擦着狼的耳朵飞过,溅起一蓬雪沫。
阿尔斯楞像道黄色闪电扑上去,一口咬住一头狼的后腿,硬生生把它拖倒在地。
狼王没有参与进攻,而是蹲在高处的岩石上冷眼旁观,像指挥作战的将军。
“擒贼先擒王!”王谦调转枪口瞄准狼王,可它狡猾地缩到岩石后面,只露出一双幽绿的眼睛。
狼群的战术极其刁钻——它们不再正面冲锋,而是三两头一组轮番骚扰。当王谦他们对付左边的狼时,右边的狼就趁机扑上来撕咬背包;当枪口转向右侧,左侧的狼又佯攻牵制。
“这样下去子弹会耗光!”于子明满头大汗,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狼的腹部。
札萨克突然从腰间解下皮绳,飞快地绑在猎刀柄上:“帮我争取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