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儿和柳青眉,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像是抱着一尊即将倾颓的神像,死死撑住了林小凡。
他太重了。
那不是体重的沉,是生命流逝的空洞感,压得两个姑娘喘不过气。
“……拿……树……”
林小凡最后的两个字,如同烙铁,烫在苏灵儿心尖上。
她含着泪,把林小凡更用力地塞进柳青眉怀里,自己则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深坑。
坑洞中央,那株金色的树苗迎风摇曳,光芒柔和,仿佛是这片焦土废墟中唯一的希望。
苏灵儿小心翼翼地将它连带周围的土壤捧起,那股温暖的至阳之气顺着掌心涌入体内,让她消耗过度的灵力都恢复了一丝。
她捧着树苗,跑回林小凡身边。
柳青眉己经将林小凡平放在地上,她自己也撑不住,靠着岩壁坐下,看着林小凡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神空洞。
那句“眉眉!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那句“敢动我的女人?”,还有他最后燃烧精血,化作金色流光的那一拳。
一幕幕,像是刻刀,在她心里反复地划。
疼。
比肩膀上被鬼爪撕裂的伤口,还要疼。
“师父,林师兄他……他……”苏灵儿探了探林小凡的鼻息,气若游丝,几乎感觉不到。
她又抓起他的手腕,一缕灵力探入,瞬间如坠冰窟。
经脉寸寸断裂,丹田里的金丹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纹,最可怕的是,他的生命精元,就像被戳了个洞的皮球,正在飞快地消散。
燃烧精血,这是在拿命去换一瞬间的爆发。
“没用的,丹药救不了他。”苏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摇头。
柳青眉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执拗。
“一定有办法!”
苏灵儿被她看得一怔,忽然想起了一本古籍上记载的禁术。
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嗫嚅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有……有一个办法,只是……只是……”
“说!”柳青眉的声音不容置疑。
“阴阳互补,渡命之术。”苏灵儿咬着下唇,脸红得快要滴出血,“需要两个……两个处子之身的女子,以自身最精纯的元阴之气和生命本源,共同渡入他体内,引动他残存的阳火,为他续命。”
这个术法,几乎等同于将自己的半条命,分给对方。
而且施术过程,三人灵力交融,神魂相贴,亲密无间,比……比肌肤之亲还要深入。
洞窟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灵儿说完,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
柳青眉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怎么做?”
苏灵儿愣住了,抬头看着柳青眉。
柳青眉的脸上没有半分羞赧,只有不惜一切的决绝。
“我来主导,你辅助。”柳青眉的语气不容置疑,“把九阳镇魂木,放到他丹田上。”
苏灵儿重重点头。
两人将林小凡扶正,让他盘膝坐好。
柳青眉坐在他身后,苏灵儿坐在他面前。
柳青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将一双玉掌,贴在了林小凡的后心。
苏灵儿也伸出双手,按在了林小凡的小腹丹田处,那株金色的树苗,就夹在她们和他的身体之间。
“开始!”
随着柳青眉一声低喝,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精纯无比的元阴之气,一前一后,缓缓渡入林小凡枯竭的体内。
嗡!
林小凡的身体猛地一颤。
两女的身体也跟着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她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感觉到林小凡体内那片死寂的荒漠。
柳青眉的元阴之气霸道而清冷,如同一道冰冷的清泉,强行冲刷着他破损的经脉。
苏灵儿的元阴之气则温润如水,小心翼翼地修复着那些被冲开的创口。
九阳镇魂木被三股力量一激,也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一股纯粹的至阳之力,开始调和两股元阴,并引导着它们,去点燃林小凡丹田深处,那即将熄灭的金色火苗。
柳青眉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她能清晰地“看”到苏灵儿的灵力是如何在他体内流转,甚至能感受到苏灵儿此刻紧张羞涩的心情。
同样,苏灵儿也能感受到柳青眉那冰冷外表下,火山般的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而她们两人,更能感受到林小凡那残存的意识深处,对她们两个的……眷恋和守护之意。
“噗!”
不知过了多久,柳青眉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血,脸色变得和林小凡一样惨白。
苏灵儿也摇摇欲坠,浑身香汗淋漓。
但林小凡的呼吸,却平稳了许多,丹田里的金丹裂纹被修复了大半,黯淡的金色,也重新焕发了一丝光彩。
命,总算是吊住了。
“走!”柳青眉擦掉嘴角的血,收回手掌,声音虚弱但果断,“这里不能待了!”
苏灵儿也明白,两人将林小凡架起,又飞快地把那几个天魔门修士身上的储物袋搜刮一空,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洞窟。
……
黄石镇。
一座偏僻到地图上都懒得标注的小镇。
镇上一家最简陋的客栈里,柳青眉和苏灵儿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她们将林小凡安顿在床上,两人都己是强弩之末。
苏灵儿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小凡,又看看脸色苍白的柳青眉,轻声说:“师父,我去镇上买些药材和吃食。”
柳青眉点点头,盘膝坐下,抓紧每一息时间恢复。
苏灵儿推门出去,黄昏下的小镇,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可就在她刚刚走到客栈楼下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小镇的宁静。
紧接着,喊杀声,哭嚎声,房屋倒塌声,从镇口的方向,潮水般用来!
苏灵儿脸色一白,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几个身穿黑底红云袍的天魔门弟子,正狞笑着,屠戮着手无寸铁的镇民,鲜血染红了黄土路。
为首的一个弟子,一脚踩爆一个老汉的头颅,不耐烦地吼道:“都给老子仔细搜!杀了血袍长老的人,肯定受了重伤,跑不远!男的全杀光,女的……嘿嘿,找仔细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距离,首首地,落在了客栈二楼的那个窗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