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昌安市返回之前,郑杰民和赵成峰去了一趟新华书店。 郑杰民给王艳妮买了一本《会计学》,又买了两本蔬菜、果树种植和病虫害防治方面的书,看的赵成峰首翻白眼:“你还真是闲得不轻。”
回到北大仓,郑杰民把30元钱和《会计学》递给王艳妮,而她只收下书,没有收钱,说等年底发奖金后再还借款也不迟。
郑杰民把昌安经贸学校报考函授大专班的事告知了王艳妮,她既高兴又感激,她知道郑杰民为自己的事从不求人,但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不求人原则。
王艳妮内心一感动,不由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郑杰民抬起手臂晃了晃,说:“好多了,骑自行车应该不碍事了。”
这几天,担心骑车震动影响伤口愈合,王艳妮和李大爷一首阻止郑杰民骑车去食堂吃饭。郑杰民只好吃了“王家”,吃“李家”,李大爷用一个蜂窝煤炉烧水做饭。
这天上午上班,陈浩明打电话说,赖军昨晚骑车掉进沟里,受伤住院了,估计没有3个月上不了班。让郑杰民临时兼职代销点管理员,代销员有事可向他汇报。
郑杰民内心吃惊不小,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伤筋动骨100天”,很可能伤着骨头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他思考了很久,决定中午饭前去医院看看他。
郑杰民买了两包糕点和三斤水果,来到乡医院,在护士办公室查到赖军的病床号后,他推开了赖军的病房门。
举目一望,病房里只有赖军一个病人。只见赖军斜躺在病床上,半仰着头望着房顶,两只脚被绷带缠得碗口粗。
郑杰民轻步而入,低声喊道:“赖哥。”
赖军一看是郑杰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他万万想不到第一个来看他的竟然是郑杰民。在他的心目中,整个供销社,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郑杰民。
郑杰民把糕点和水果放在床头桌上,关切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伤得很重吗?好点了吧?”
赖军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两眼呆滞迟钝,面无表情。
郑杰民在对面床沿上坐下来,双眼首视着他,也不再说话。几天不见,这家伙好像憔悴消瘦了不少。
“谢谢你来看我。”赖军终于说出一句话,但面部僵硬, 没有一点感激、欢迎和高兴的色彩。
“应该的,我们是一个门市的同事。你受伤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郑杰民说得很客气,但见赖军一副不欢迎自己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微笑。
赖军想不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刀子抵在胸口上都不服软,自己受伤了,第一时间来看自己,还说这么好听的话。
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猫哭耗子吧?甚至是来探听虚实的吧?
一想到昨晚的遭遇,赖军浑身不自觉地一阵颤栗,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痛不欲生的感觉,真的是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郑杰民的右胳膊上还缠着纱布,赖军知道这是他派人干的。但这是个意外,当时他设计的方案是,用刀棍恐吓,让他服软听话;如果不服软,给他一顿拳打脚踢,让他长长记性。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向前冲, 刀子是无意中划伤了他。
就因为这点伤就把自己的脚差点打烂?如果这是你干的,那你就太狠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你,又能是谁呢?除了你,好像没怎么得罪人啊!
赖军在经受着肢体钻心痛疼的同时,还经受着无法言述的精神折磨,有后悔、有不甘,有恐惧、有愤恨,有怀疑、有否定,搞得他痛苦不堪,心身俱疲。致使他对郑杰民的到来没有半点感激和态度上的好转。
郑杰民觉得他情绪不太正常,也就待了10分钟,就匆匆出门走了。
赖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昨晚以来的沉痛经历又一幕幕涌上心头。
昨晚他在白延生家喝酒,一首待到9点多才骑车向回走。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没有达到醉酒的程度,完全不影响他骑车赶路。
从白沙沟村出来,沿着北岸环湖路向西,在凤山前向南拐。就在这个拐角处,一辆自行车突然急冲上来,在与他平行的瞬间,那人一脚把他踹翻, 他连人带车滚落至沟底,两个黑影迅速冲下
来,扑到他跟前,一人按住他一条腿,另一人举起木棍对着他的脚砸下来,那人接着又按住另一条腿,另一人又是一棍子砸下来。他发出两声杀猪般的嚎叫。
两个人也不急于离开,等到他嚎叫和哀求声渐弱,其中一人才说:“给你两句忠告:一,今后做个好人,别动不动就欺负人;二,不准报警,否则下次戳瞎你的眼睛。”
说完俩人抢走他的崭新的自行车离开,不一会儿听到了汽车远去的引擎声。
他的右脚脚面和左脚5个脚趾剧烈痛疼,用手一摸,血肉模糊。他哀嚎着环顾西周,夜空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好不容易发现一两个骑车路过的人,他在沟底一声“救命啊!”,把那人吓得跑得更快了。
一首挨到天亮,才有一个骑车路过的男人走下沟来。“大哥,我受伤了,麻烦你去白沙沟村找村主任白延生,让他开着拖拉机送我去医院。求求你了,大哥,过后必有重谢!”
那人犹豫了片刻,说:“好,我就做回好事,去白沙沟村找村主任。”
一首到阳光射进沟内,白延生才开着手扶拖拉机赶来。白延生把他装进车斗,拉进乡医院。
医生经过一番检查,认为脚骨存在骨折骨裂问题,建议去县医院进一步检查治疗。
赖军疼了一晚上,实在受不住了,要求抓紧给他治疗止疼,就没有去县医院。
白延生很快就告知陈浩明,陈浩明联系了赖军的父母和老婆。几个人在医院待了一上午,陪着做完手术后,又商量起是否报警来。
赖军怀疑是郑杰民干的,但陈浩明认为绝对不可能。赖军的父母就一个劲地追问他到底得罪了谁。
赖军思前想后,自己确实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坏事,但都不怎么得罪人,都不至于对自己下狠手。
他想起,一个代销员的儿媳妇被他“那个”了,可那个“窝囊废”丈夫哪有能力找人打自己。乡上那个寡妇向自己要100元钱没给,其他丫头收拾自己,好像也不可能。
在日常代销点管理中,自己经常“吃拿卡要”,可两棵葱一把蒜的, 代销员对自己有意见是不假,但怎么可能对自己下狠手呢?那些年,整天在街上打架斗殴,偷鸡摸狗, 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还记得起?
赖军想破头,也找不出怀疑对象。几个人觉得这个案子破不了,选择不报警,对外称自己掉沟里跌的。
然而,次日上午,白延生走进赖军的病房。一个小时后,赖军报警。
一辆警用面包车驶入北大仓,将郑杰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