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果不其然,一颗小小的头颅从一旁探了出来,被她逮个正着。两人西目相对,看着那张小脸上被当场逮到的错愕表情,沈予凡内心一阵暗笑。
对方似乎反被沈予凡吓了一跳。
沈予凡不禁莞尔。丁采妮又来了。
也是,平日沈予凡在律所偶尔也能碰见她屁颠屁颠地跟在丁兆国身后,如今七八月份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在律所见到她的机会就更多了。沈予凡跟她没多少对话记录,走在律所里遇见她跟在丁兆国身边,沈予凡也只是微笑着多看她两眼。
可有一点沈予凡还真想不明白,为何来这里快半年了她却一次也没在律所里见着丁兆国的太太,这小女孩的妈妈。身边的同事没有向沈予凡提起过这小女孩的事,她自然也不好多问。上司的事情哪是她们能管的?
沈予凡依旧含笑望向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那颗小小的头胪都没再探出来,沈予凡心想着她该是走开了,便好奇地从椅子上起来,慢慢靠近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她这回再往里面看,可真被沈予凡撞了个正着。近距离的对视,丁采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一张脸憋得红了。
沈予凡在丁采妮跟前蹲下来,打量着她,姣好的面容,长发在身后被编成一根小麻花,那文静柔弱的样子,顿时勾起了沈予凡的保护欲。好可爱的孩子!
丁采妮怯怯地看着眼前的沈予凡,不转身跑开,却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略带羞涩地看着这张她谈不上熟悉也谈不上陌生的面孔,那双拽得紧紧的小手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沈予凡小声问。
丁采妮看着沈予凡,还是不说话,神态有点扭捏与不自在。
难道她是……哑巴?这个猜测吓了沈予凡一跳。而事实上沈予凡是真的没听她讲过一句话,每次就只有听到丁兆国跟她讲话的份。
“小朋友,你……”她总不能明着问丁采妮会不会开口说话吧?“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要不然她就跟丁兆国一样是个土生土长的S省人,听不懂外头的话。
可她的国语很标准呀,从来就只有她听不懂别人说话的份儿,鲜少会有听不懂她说话的!
无奈,这小女孩性子倒挺倔,仍旧不表态。
“我叫沈予凡,你叫什么名字呀?”
“丁……采……妮。”三个字像从远古时代飘洋过海来到现代。
“哦,原来你叫丁采妮,你的名字很好听哦!”
丁采妮闻言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了难得笑容。
“那我以后叫你丁丁好不好?”
小女孩不置可否。
“采妮。”
沈予凡跟丁采妮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发声体”,只见丁兆国走出他的办公室,正向她们这边走来。
沈予凡的办公室跟丁兆国的办公室在走廊的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丁兆国的在右边最尽头的那一间,而沈予凡的则是左边的最后一间。
“采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丁兆国伸手摸摸丁采妮的后脑勺。“我们回去吧!”说着拉起丁采妮的小手。
小手的主人却无动于衷,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怎么了?不舒服吗?”丁兆国在丁采妮跟前蹲下,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他伸手摸摸丁采妮的前额,试着探温。
丁采妮轻轻摇头。
沈予凡接收到丁兆国疑惑的眼神,连忙试着帮忙劝说。“丁丁……”
“我想跟沈沈玩。”沈予凡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当事人终于开金口,一字一字地道出。
“婶婶?”丁兆国更加疑惑,“哪位婶婶?”与此同时,沈予凡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丁采妮的小手缓缓抬起指向了沈予凡,这让沈予凡惊讶不己。
沈沈?呵呵……她活了差不多三十个年头了,还是头一回被别人唤作“沈沈”。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昵称还挺可爱的!
沈予凡忍不住笑着抚上丁采妮的脸,“可是沈沈的工作还没完成,恐怕还不能陪丁丁玩,不如下次沈沈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小的人儿眼中的失望神色猛地撞了沈予凡的心脏一下,令她瞬间有一丝不忍。可是她也是没办法,因为丁兆国刚才不是说了要带丁采妮回办公室吗?她总不好逆老板的意留丁采妮在她这儿。
“采妮,听到了吗?沈律师说下回有空再陪你玩,我们就先回去玩,别打扰沈律师了好吗?”
“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拉了丁兆国的手走回办公室去。
沈予凡再次回到电脑桌前,边喝花茶,边让思绪云游西海。
转眼己入秋,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属于中秋节特有的思乡情怀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盘绕在沈予凡心间。
这将会是她工作以来第一个不能与家人团聚的中秋节。仔细想想,如今的她谈何团圆?年头跟方少陵离了婚,如今家人跟朋友不在身边,她还孤身一人在异乡工作,今年的中秋节于她而言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与考验。
沈予凡给邻居张姨买了一盒月饼,还买了一些应节的水果,但却拒绝了张姨邀请她到家里一起赏月的好意,先是一个人在外头的西餐厅吃了顿丰富的晚餐,随后就在附近的商场游荡。
在这个千家万户团圆的时刻,沈予凡却是孤单的。一股沉重的失落感紧紧地笼罩着她。
沈予凡又想起了方少陵。上一年的中秋他们是一起过的,才一年的时间,两人己经遥隔两地,她在这一头思念着方少陵,思念着两人密切的过往,她心底还小小地奢望着此刻方少陵能像她思念他一样,思念着远在另一个省份的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才能不枉费两人曾夫妻一场。
沈予凡又忍不住张开手掌握住左手手腕上的那只玉手镯。戴了那么长时间,玉镯似乎更加圆润通透。沈予凡用手紧紧地包裹着玉镯,手上的力气像是倾注了她整个人的力量,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压抑住心底的落寞与悲凄。
她从及膝的中长款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这外套是上一年她与方少陵出差时方少陵给她买的,她可以想象自己此刻就在方少陵温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