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叶沉舟就踢醒了缩在废轮胎里打盹的大壮。
"收拾东西。"他弯腰捡起昨晚剥的晶核，金属指节敲了敲对方厚实的后背。
大壮揉着眼睛坐起来，铁锤从怀里滑出来砸在脚背上，疼得他倒吸冷气，却在看见叶沉舟手里的晶核时突然清醒——那抹幽蓝比安全区黑市的照明灯还刺眼。
小虎蹲在火堆旁扒拉冷掉的压缩饼干，短刀鞘空着，刀不知道丢在昨晚的战斗现场了。
他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昨晚的血痂："舟哥，我、我能拿根铁棍吗？"声音发颤，手指却死死抠住旁边的废钢筋。
"拿。"叶沉舟把晶核塞进贴身口袋，芯片在另一个口袋里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紧。
前世这时候，他还在为凑不齐下个月的生存债发愁，哪知道李明的救济粮车早就在辐射湖对岸装了三个月的辐射尘？
系统在脑子里蹦出一行小字：「推演值剩余12点，是否消耗3点推演接下来三小时路径？」
他捏了捏眉心，系统提示音像蚊子似的在太阳穴里嗡鸣。"消耗。"
眼前闪过碎片式的画面：锈红的铁架、断裂的输送管道、还有一团黑黢黢的影子——像是变异的地行兽，却比昨晚那只大了两圈，尖牙上挂着半块腐烂的兽皮。
叶沉舟喉结动了动，转身对老王说："老叔，让小红把防辐射喷雾揣兜里，等会进工厂区记得喷。"
老王正给女儿系紧护目镜的带子，闻言抬头："你咋知道要过工厂区？"
"猜的。"叶沉舟扯了扯嘴角，弯腰检查自己的战术靴——鞋底的防滑纹里还卡着昨晚战斗时溅的地行兽血。
他没说前世李明的货船调度记录里，工厂区是必经的中转站，更没说推演画面里那团黑影的尖牙，和前世自己大腿上那道永远好不了的伤疤形状一模一样。
队伍出发时，黄雾比昨晚散了些，能看见远处歪倒的烟囱像根发黑的手指戳向天空。
小虎走在最前面，攥着那根锈铁棍的手心里全是汗，铁棍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大壮扛着铁锤跟在他后头，每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不是看叶沉舟，是看小红。
那姑娘把防辐射喷雾别在腰上，正蹲在路边捡发光的碎石子，被大壮催了三次才蹦跳着跟上。
"到了。"叶沉舟突然停步。
工厂区的铁门半挂在门框上，门牌号"兴源重工"的铜字还闪着暗黄的光。
他摸了摸门柱上的刮痕——三道半寸深的爪印，新得能看见底下的金属茬。
系统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潜在危险：变异裂地兽（等级E+），建议规避或准备战斗。」
"大壮，你和老叔守着入口。"叶沉舟解下背包，从里面摸出系统奖励的短弩，"小红，离管道远点，那些锈铁皮一踩就塌。
小虎——"他转头看向缩着脖子的少年，"跟我进去，你眼神好。"
小虎的喉结动了动，铁棍在掌心转了个圈："我、我能行。"
厂房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屋顶漏下来，照得浮尘像金粉似的飘。
叶沉舟踩着满地的齿轮和断螺栓往前走，短弩始终对准前方。
系统推演的画面在脑子里闪：左边第三个窗口，有团黑影正弓着背，尾巴尖扫过积灰的窗台。
他顿住脚步，伸手拽住小虎的后衣领："停。"
少年立刻僵住，连呼吸都轻了。
叶沉舟侧耳听了听，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不是风，是爪子刮过铁皮的动静。
他弯腰捡起块碎砖，对准右边的管道扔过去。"啪"的一声，碎砖撞在管道上，惊得顶棚的鸽子扑棱棱乱飞。
黑影从窗口窜下来时，叶沉舟看清了它的模样：比地行兽高半头，后背的鳞片泛着青黑，尾巴末端是根倒钩状的骨刺。
裂地兽张开嘴，露出两排锯齿状的尖牙，腥臭味混着铁锈味扑过来。
"往右！"叶沉舟推了小虎一把，自己往左滚进设备堆里。
短弩"咔"的一声上弦，他记得系统奖励的「变异兽弱点分析」里说过，这种畜生的软肋在喉管下方——鳞片最薄的地方。
裂地兽的爪子拍在他刚才的位置，水泥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叶沉舟翻身瞄准，弩箭破空而出，精准扎进那团青黑鳞片的缝隙。
裂地兽发出刺耳的尖叫，尾巴横扫过来，扫翻了旁边的铁箱。
"舟哥！"小虎的铁棍砸在裂地兽后腿关节上，锈迹斑斑的铁棍竟崩出了火星。
叶沉舟趁机扑过去，短刀捅进它的眼睛——这把刀是昨晚系统物资箱开出来的，刀刃淬过防辐射涂层，扎进兽头时发出"嗤"的声响，像捅进了腐烂的西瓜。
裂地兽抽搐两下，不动了。
叶沉舟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看见小虎正举着铁棍喘气，少年的护目镜歪在鼻梁上，眼睛亮得吓人："我、我没拖后腿吧？"
"没。"叶沉舟扯下衣角擦刀，瞥见厂房角落堆着几个铁皮箱。
他走过去，用刀尖挑开锁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文件，封皮上印着"兴源重工-物资调度"的字样，最上面那份的日期是"2145年5月17日"，正是前世李明开始往救济粮里掺辐射尘的日子。
"小虎，过来。"他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5月17日，运输组B将3号仓库辐射尘粉末混入小麦粉，总量200kg，目标安全区C区救济站。"
小虎凑过来看，手指抖得差点把纸撕破："这、这是李明的字！
我见过他签文件！"
后面的内容更触目惊心：辐射尘来源、运输路线、甚至还有和安全区议员的分成比例。
叶沉舟翻到最后一页，喉咙发紧——上面贴着张照片，是李明搂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景是辐射湖对岸的货船，船身上的"星航07"字样他前世在新闻里见过，当时说是运输医疗物资的。
"走。"他把文件塞进背包，"先出去。"
厂房外，大壮正用铁锤敲裂地兽的晶核囊。
老王蹲在旁边抽烟，看见他们出来，烟蒂"嗤"的一声按在鞋底："找到东西了？"
叶沉舟点头，把背包拉链拉开条缝。
老王凑近看了眼，瞳孔猛地收缩，烟从指缝里掉下来："狗日的...难怪上个月C区死了二十多个小孩。"
小红凑过来，刚要伸手摸文件，被老王一把拽到身后："别碰，脏。"
队伍往回走时，黄雾又浓了。
叶沉舟走在最后，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隐藏任务触发——揭露李明的真面目。
任务要求：在安全区议会上公开证据，或让至少50名生存者知晓其罪行。
任务奖励：推演值50点，技能卡「因果链追踪LV1」。"
他摸了摸怀里的芯片，前世李明就是用这堆文件逼死了举报他的老记者。
现在芯片里存着前世的证据，背包里装着今生的，双重保险——足够让那个伪君子从C级议员的位置上摔下来，摔进辐射坑里喂变异兽。
晚上扎营时，大家围着火堆分压缩饼干。
大壮啃得满嘴渣子："舟哥，啥时候去安全区？
我现在就想把这些破纸甩他脸上！"
"不急。"叶沉舟往火堆里添了块废木板，火星噼啪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亮，"得让他自己把脖子伸进套索里。"
小虎缩在他旁边，铁棍抱在怀里像抱个宝贝："那...那我明天帮你擦刀？"
"行。"叶沉舟笑了笑，低头检查短弩的弦——前世这时候，他还在为生存债发愁，哪知道今生活成了局外人。
芯片在口袋里烫得发烫，系统印记在手腕上一跳一跳，像在提醒他什么。
后半夜，他裹着破毯子躺在废卡车里，借月光检查所有装备：短弩的弦有没有松，短刀的刃有没有缺口，防辐射喷雾还剩半瓶。
最后他摸出那叠文件，纸张边缘被火烤得微卷，却依然能看清上面的字。
远处传来变异兽的低嚎，比昨晚更轻，却更让人心惊。
叶沉舟把文件塞回背包最里层，手按在芯片上，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明天，该去安全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