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村里,凌巧脸上的气愤稍缓,但神色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也飘向远处,仿佛在回忆那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我爸妈……,”她声音放得很 轻,带着对长辈的关切和一丝后怕,“他们都挺好的,就是……特别特别担心你。你出事那段时间,姐夫虽然封锁了大部分消息,但村里……还是有点不太平。爸妈他们可能也感觉到了什么,电话里总是欲言又止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不太平?二叔二婶他们没事吧?村里怎么了?” 二叔二婶是看着我长大的至亲,他们若因我而卷入风波,我万死难辞其咎。
“人倒是没事,就是……有些怪事,让人心里发毛。”凌巧皱着眉,努力回忆着电话里的细节,身体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靠了靠,仿佛这样能驱散一些寒意。“我爸说,村口那棵老槐树,就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爬、我们还在底下埋过‘宝藏’的那棵老树,最近邪门得很!明明太阳晒得地上冒烟,可一走到那树底下,就跟掉进冰窟窿似的,冷得人首打哆嗦!而且那阴冷劲儿,不是树荫的凉快,是……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寒!村里现在都没人敢往那树底下凑了,连狗路过都夹着尾巴绕道走。”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恐惧:“还有祠堂那边……更瘆人!有好几个人说,半夜三更的,总能听到祠堂里面有动静!不是风声,是真的声音!像是好多人在里面呜呜咽咽地哭,又像是在压低声音吵架,吵得还挺凶!可等巡夜的人壮着胆子提着灯过去看,推开那扇吱呀响的大门,里面……里面黑漆漆、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那些祖宗牌位在供桌上静静地立着,看得人心里发慌。”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下面的话,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最……最吓人的是……我妈她……她说她前几天半夜起来去卫生间,月光挺亮的,她迷迷糊糊地,好像……好像看到咱家老屋后面那片竹林子里……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联想到槐树的阴冷和祠堂的异响,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
“我妈说,是个佝偻着背的黑影子!”凌巧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衣服具体样子,就是一团模糊的黑影,那走路的姿势……又僵硬又诡异,就那么‘飘’在竹林子里,一闪……就没了!我妈说她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以为是眼花了,或者撞了邪,可那之后,她总觉得老屋那边阴气特别重,晚上都不敢往那边看!我爸也去看了,啥也没找到,可那片竹子……明明没风,叶子却总在沙沙响,像是有东西在里头……”
佝偻的黑影!虽然凌巧没有首接说出“哑巴叔”的名字,但这个描述,尤其是“佝偻着背”、“走路姿势僵硬诡异”,瞬间勾起了我记忆深处那个沉默佝偻的身影!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哑巴叔明明被陆沉镇压在幽冥炼狱最底层,绝无可能出现在阳间!那二婶看到的是什么?是哑巴叔的怨念投影?是血娘娘残余势力搞的鬼?还是……其他被幽冥异动惊醒的、模仿了哑巴叔形态的邪祟?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村子正被无形的阴影侵蚀!
那股刺骨的寒意再次顺着脊椎骨爬满全身。那个宁静的村子,此刻在我心中仿佛变成了一个被未知恐怖笼罩的孤岛。血娘娘本体虽被重创驱逐,但她留下的烂摊子、那些潜藏的恶意和因幽冥法则松动而滋生的邪祟,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哑巴叔虽然被镇压,但他的阴影,似乎从未真正消散!
我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护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隔断那来自竹林深处的冰冷窥视。腹中的小昭明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骤然升腾的巨大恐惧和强烈不安,剧烈地、带着防御性地动了一下!
陆沉……你什么时候回来?幽冥深处的注视,村中蔓延的阴影……这短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还能维持多久?我心急如焚,对村子和亲人的担忧几乎要压垮刚刚恢复的一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