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堂的咆哮如炸雷般在室内回荡，四人被震得耳膜生疼，噤若寒蝉。
连同光头在内，四个人一起低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白展堂额头青筋暴起，将手枪“哐当”一声拍在茶几上，震得铁皮烟灰缸都跳了起来。
“听着！”他瞪着眼睛，“一百万现金换你们手里的情报。行，你们收钱我消失。不行，我转身就走，直接报警。”
光头顿时急了。
“不能报警啊，警方知道就全完了！”
短发女人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是谁打的报警电话？”
“我那是救你们！”光头急忙道。
肥仔忙劝道：“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啊！”
小马充耳不闻，抠着鼻子盯着手枪看，似乎很向往。
眼看又要乱起来，白展堂不耐烦地敲敲茶几。
“别扯些有的没的，三秒钟给我一个答案，三，二，一！好！”
白展堂起身就走。
四人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看着白展堂就要开门走人，光头忍不住了。
“等一下！”
“嗯？”
白展堂转身，眯着眼看向他。
光头咽了下口水，看看三人，三人也一起看他。
“那个，真给一百万？”
白展堂又从屁股后面将箱子扯了出来，“钱就在这，不相信，可以让胖子来验验。”
“我？”肥仔有些惶恐。
“去呀！”
短发女人和小马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显然比起三千万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拿到手后还可能会来麻烦的废钞，送上门的一百万显然更有吸引力。
光头更是如此。
他才刚出狱，被肥仔三人阴差阳错地拉进来，为的无非是弄点钱。
所谓的三千万废钞也只存在肥仔的嘴里，可信度要打个问号。
而且他刚出来，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能平白无故分二十五万，傻子才不干。
只有肥仔有些不情不愿。
这个机会是他发现的，团队也是他组织的，核心情报也在他手里，虽然是草台班子，磕磕绊绊闹出过不少笑话，可三千万变成一百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在白展堂眼皮子底下打开箱子，迅速检查了一下，而后对三人点头。
“没问题！”
“万岁！”x3
三人击掌相庆。
肥仔无奈道：“好吧，你赢了，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白展堂眯着眼，点上一根烟。
“那……”
肥仔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抱在怀里，试探道：“我从头说起？”
于是，肥仔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肥仔自称财务司下属一名公职人员，前两天从上司手里接到了焚毁废旧钞票的任务，之后便一路跟车去了粉碎工厂。
然后机器出错，有三千万废钞没有被粉碎，而是完整地被装进袋子里，跟其他粉碎后的钞票一起送去焚烧厂。
或许是路上耽搁，钱送去的时候焚烧厂已经下班了。
因此，肥仔亲眼看到那三千万被随意扔在货仓里，无人问津。
“之后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肥仔向三个猪队友偏偏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白展堂吐着烟圈不说话，沉吟片刻后，道：“焚烧厂在哪？”
肥仔说了个地址。
“给我画一份建筑平面图，把仓库的位置和所有的进出口都标注出来！”
“啊？”
肥仔傻眼了：“我、我不会画啊！”
白展堂咧嘴一笑：“那你钱还要不要？要不然扣一半？”
“画！他画！”光头一脸讪笑跑过来，把肥仔压了回去。
小马和短发女人一人找笔和纸，一人清理茶几，两人配合默契，等光头按着肥仔坐下，一切已准备就绪。
肥仔左右看看，见其他人都是一副期待的模样，只能认命地画了起来。
两分钟后，白展堂拿到了一幅堪比小鸡吃米图的旷世巨作。
他看着地图上的圈圈叉叉，嘴角抽搐。
“你认真的？”
肥仔羞愧低头：“大哥，我尽力了！”
“好吧！”
白展堂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随着房门打开再关闭，房间内恢复安静。
四人面面相觑。
短发女人有点不敢相信：“他、他就这么走了？”
小马一溜烟跑到门口，小心打开门左右张望，“没人了！”
光头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快分钱啊！”
他嗖的一下向肥仔扑去。
肥仔下意识将箱子丢了出去，短发女人跃起接球，逃往卧室。
“别跑！”
光头转身去追，小马一个飞扑抱住他的腿。
两人一起摔了个大马趴。
肥仔及时赶到，他高高跳起，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一屁股坐在小马脑袋上。
以卵击石，两人立刻惨叫起来，叫得跟杀猪一样。
光头趁机爬起来，刚一抬头，一只大脚就踹在脸上，将他整个人踹翻出去。
短发女人放下大长腿，一脸嫌弃：“你们两个还能干点啥？”
光头晕乎乎动弹不了。
肥仔两人爬起来，一个解腰带扒裤子，一个脱衣服捆双手。
等他回过神来，身上已经精光溜溜，只剩下一条印着桃花的粉色三角裤。
“呼——”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短发女人坐在对面，将箱子放在三人中间。
她看看两人，“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分钱啦！这个是一百万啊，每人三十三万，可以直接买楼了！买楼啊！”
说起买楼，小马这个二逼青年都兴奋起来，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短发女人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肥仔卖消息的收获，钱自然全部归他，但他得请我们吃一个月的大餐！”
“啊？不要吧！最起码也得三个月。”小马大感失望。
光头大骂：“你们是白痴啊，有了钱当然是均分了，四个人每人二十五万，少一分，老子出门就报警。”
短发女人一巴掌抽在他光头上：“闭嘴，还二十五万，我看你最多值二十五块。说，你刚才是不是想抢钱？”
“不是啊，我只是太激动了而已，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做梦都想见见。呜呜……我无心的！”光头说着说着，嘤嘤假哭起来。
小马一脸动容：“男人头，要不然……”
“闭嘴吧你！”
短发女人懒得理这个弱智，看向肥仔：“肥仔，你怎么说？”
“啊？”
肥仔茫然抬头。
小马奇怪：“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肥仔咂咂嘴，表情明显有些不甘心：“那可是三千万啊！”
短发女人皱眉：“你不怕出事？那家伙有枪！”
小马切了一声，傲然道：“那又怎么样！咱们又不跟他硬碰硬，焚烧厂那地方外人进不去，肥仔却很熟悉，我们有先发优势，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出来，一把生石灰糊在脸上，钱不就是我们的了么？诶嘿嘿嘿！”
短发女人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嘿嘿你个头啊，你怎么知道他就一个人，万一有同伙呢？”
小马爬起来，不在意地揉揉鼻子：“那就见风使舵呗！”
光头大声嘲笑：“那叫见机行事！”
“有你什么事！”
短发女人柳眉一皱，用力揪着他的脸，揪得光头哎哟哟地直叫。
肥仔无语，“别闹别闹，男人头，你先松手，小马你也放开他！”
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放他一马。
光头活动着腮帮子坐起来，也看向他。
肥仔想了想，道：“我是这样想的，钱还是要分，但不能平分，毕竟归根结底这只是卖情报的钱，但你们又跟我忙活这么久，于情于理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这一百万我拿一半，另外一半分五份，光头一份，你们两个两份。”
“什么？只给我十万……”
“闭嘴吧你！”
光头刚要叫，被短发女人一巴掌扇歪了脸。而后她看向肥仔，皱眉道：“你认真的？”
肥仔点点头。
“不后悔？”
“别说了，我怕再说就要后悔了！”肥仔笑着将箱子推了过去。
短发女人撩了下头发，痛快道:“行，那我就拿着了。小马，分钱！”
“好嘞！”
小马早就迫不及待，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地打开箱子，然后他就石化了。
两人顿觉不对。
肥仔声音有点抖：“小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短发女人一脚将箱子踹翻，大量借款协议散落一地。
“妈的，咱们被人耍了！”
肥仔顿时呆住。
光头惨叫一声，竟然哭了：“哎呀我的亲娘啊，我的钱啊，十万块，十万块啊！阿香阿飘阿美阿铃阿凤我对不起你们啊，呜呜……”
“别哭了！”
短发女人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光头眼睛凸起，当场岔了气。
小马着脑袋站起身，眼神多了几分凌厉：“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啊，男人头，你怎么说？”
肥仔勉强笑道：“要不然，还是报警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估计我就没有发财的命吧。”
“不能报警！报警就什么都没了！”
短发女人果断道：“小马，你去厨房把菜刀、面粉、硝镪水都带上，肥仔，去准备车，我们先下手为强。”
“这能行么？”
“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
“可是……”
“少废话，赶紧去！”短发女人一瞪眼，肥仔立刻乖乖出了门。
“光头，死了没有？”
她一脚踹过去，光头嗷的一声叫出来，蜷缩成一团。
“没死就去换件衣服，一起去帮忙。你若是能帮我们把钱弄出来，我做主分你三分之一！”
话音未落，光头一下子坐起来，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
“此言当真？给我一千万？”
“你要是能帮我们弄到那三千万，给你一千万又何妨？”
“干了！”
光头手一翻，手上绑着的衣服就掉在地上。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挣脱了束缚。
短发女人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几人分头行动，不到五分钟就收拾妥当挤在一辆面包车里，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滚滚黑烟喷射出来，引来一片骂声。
街对面，蛇羹小店内，白展堂叼着牙签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面包车逐渐消失不见。
“反应挺快的嘛！”
他正要动身跟上去，一个穿着土气的年轻人夹着一张报纸出现在门口。
他身材消瘦，神色腼腆，一看就知道是北面来的。
见白展堂在看他，他点了点头，随后对一脸横肉的老板客气道：“请问肥猪王在么？”
老板叼着烟，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
“你谁啊？”
说着话，他手上活也没停，麻利地从笼子里抓出一条蛇，左手一锥子将其钉在砧板上，右手小刀剖腹，快速剥皮，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个杀蛇老手。
“狗哥让我来的！”
年轻人腼腆道：“他说你欠了他一万七千块，让我今天带回去。”
“没有！”
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拒绝了。
“是有什么困难么？”年轻人诚恳道：“狗哥说你不给钱的话，可以让我帮帮你。”
“切！”
老板嗤笑，他手上菜刀不停，将剥皮放血的蛇剁成两指宽的大块，随后用菜刀一抄，扔进后面的汤锅里。
“小子，新来的吧？什么都不懂就出来做事，不怕被人当街砍死？”
年轻人表情严肃起来：“你想杀我？”
“不，我不欺负傻子！”
老板哆的一声，将菜刀钉在砧板上，捏着烟蒂弹了弹。“滚吧，老子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扯淡！”
年轻人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想给！”
“哇，你终于看出来啦，恭喜啊！”老板夸张地鼓鼓掌，一脸不屑。
“那你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我靠，你玩真的？”
年轻人扯掉报纸，露出下面的西瓜刀，而后一刀就砍了过去。
老板吓得烟斗掉了，猛地一矮身躲过去，竟是连反抗都没有，就连滚带爬地逃进屋里。
年轻人拎着刀追进去，里面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客人们一哄而散，里面叮叮咣咣地响了几分钟，年轻人重新走出来时候，手里多了一摞钞票。
钞票有大有小，被他夹在手里一张张数着，表情很认真。
看到这，白展堂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你就是小杰？”白展堂主动开口。
年轻人惊讶：“你认识我？”
白展堂没有回答，他直接问道：“想不想赚钱？”
年轻人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什么活？”
白展堂嘴角一挑：“打几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