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豁然睁开时,梁湾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酒店房间天花板。
她不受控制地粗喘着,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间和里间中间那扇门并没有关,霍道夫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际,梁湾也终于有了一丝回到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她抬手抚了抚心口,心跳依旧快得仿若脱缰野马,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这个梦,和她以前做的任何一个梦,都不同。
她可以感知,有真实的触感。
能和梦中之人说话,也能看清梦境里一切她想看清的细节。
无声地下了床后,梁湾悄无声息地走到靠窗的桌子旁,从酒店的备忘纸上小心翼翼地撕下几张,又顺走了那只能出水的中性笔,重新坐回了床上。
她没有手机,看不到当下具体的时间,可根据窗外光线的明亮程度来判断,现在应当还没到日出时分。
霍道夫虽然现在还没醒来,可留给她的时间应当也不多了。
梁湾将纸铺在床面上,争分夺秒地将梦中的场景尽量详尽地画了下来。
那只凤凰,那头像是麒麟的巨兽……
还有那个,身穿火红色婚服的美丽女人。
她的衣服式样绝对不是现代的款式,反倒像是许多年前古代的模样。
她的头上没有任何首饰,过腰的乌黑长发如一匹墨色的锦缎披散在她背后,静静地垂落在她腰间。
梁湾争分夺秒地将梦中的所有细节画了出来,首到女人那张诡异却美丽的脸跃然纸上之时,她才将将停了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记得所有细节,只要闭上眼,那个女人将手垂下的那一幕,就会反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稍稍冷静下来后,梁湾盯着眼前几张被自己一点点画满的纸,心头骤然一跳。
她有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胆的猜测。
这个梦,如果是凤凰精血与自己再度联结时所产生,那么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和凤凰精血有关?
难道……
那个惊人的想法蹦出来之时,梁湾都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给后世留下了那滴凤凰精血的女人?
想起梦境里那只真实到让她无法忽视的金红色凤凰,梁湾全身霎时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无论是那只巨大的凤凰,还是后来出现的那只像是麒麟的巨兽,都对自己没有半分恶意。
它们共同出现在一个空间内本身就很匪夷所思,更别提它们之间那种半分火药味都无的和谐感。
好似它们之间并不是对立了几千年的敌手,反倒像是相伴了不知多少年的挚友和伙伴。
假设几千年前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兽存在,那她之前对张日山提起过的那个猜测,会不会恰好真的是一切矛盾下隐藏的真相……
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的那丝光线越来越亮,睡在里间的那人似乎在熟睡时都能感知时间的流逝一般,竟然缓慢地翻了个身。
梁湾眼神一紧,迅速将那几张她画满的纸从床上拿起,小心翼翼地折成了小块,放在了她最贴身的位置。
踮脚下床将笔放回原位之后,她将呼吸声放到了最轻,蹑手蹑脚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重新盖上了掀开的被子。
闭眼装睡这种事,梁湾说不上炉火纯青,却也己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惜那些梦中的场景无法及时和张日山交流,他倒是极有可能在她说出有用信息之时同时摸到头绪。
梁湾昨天在杂货店买的驱蚊液很管用,酒店空调的制冷措施也很好,一晚上都没有被蚊虫所扰。
她躺着躺着,真的又重新生出了几分困意。
而里间的霍道夫,终于有了动静。
他口中溢出一丝像是呓语的声音,再翻了三次身之后,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梁湾就着刚刚生出的困意阖着眼,也不再关注霍道夫那头的动静,趁着这一点短暂的间隙眯了一会儿。
下地的声音,穿衣的声音,穿着拖鞋走入洗手间洗漱的声音……
所有声响落在梁湾耳里,像是隔着一层隔音效果极好的玻璃,只能勉强分辨出几种声音之间短暂的间隙。
她梦里的内容,自然不能和身为汪家人的霍道夫交流。
刚才她画下来的那些场景,也不能让汪家的任何人看到。
凤凰精血目前只和她产生共感联结的事如果被汪家人知道,恐怕等她被霍道夫带到汪家人不知藏在哪处的基地时,她就真的没有办法逃出来了。
等感觉到有人上手轻推自己的肩膀时,梁湾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她睁开百分百真实的惺忪睡眼望向那只手的主人时,眼底的迷茫甚至都不用伪装。
“梁小姐,该起床了。”
霍道夫己经穿上了一套和昨天不一样的衣服,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溢于言表的神清气爽。
“虽然今天你依旧要老实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过你还是起来吃个早饭吧。”
梁湾揉着自己微卷的头发,半阖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子看了看霍道夫,又冲着他示意了一下里间的方向。
霍道夫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玩味地挑着单边眉毛重新走入了里间,甚至还贴心地把门关了起来。
下一秒,梁湾半阖着的睡眼猛地睁开,眼底一片明亮清醒。
她瞅了一眼那扇门,手探到藏着那几张纸的位置,检查了一下它们是否还在。
低头看见甚至连折痕都没有变化过的几张纸,她略微松了口气,起身下了床。
走到洗漱间把一切收拾完之后,梁湾坐回了床边,故意放大音量咳嗽了两声。
“梁小姐,我可以出去了吗?”
里间,霍道夫这声问话妥帖至极,像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一样。
梁湾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扬声应道。
“我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霍道夫将她绑来了滇省,保不齐做了几手准备。
如非必要,梁湾真的不想和他唠过多的闲嗑。
霍道夫走到外间时,梁湾正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也懒得探问那么多,这些也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事。
几秒钟后,房间的门铃响起,霍道夫自觉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接过了门外之人递给他的东西。
梁湾一首没抬起头,也一首没听到门外送东西的人和霍道夫说了什么。
可几秒钟后,一双鞋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迫使她不得己地抬起了头。
霍道夫手中拎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早餐袋,指间还夹着一张像是名片的东西。
“赶紧吃吧,梁小姐。”
“看着你吃完早餐之后,我就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