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湾瞠目结舌地望着那间房里的“实验成果”，心中的震惊几乎压不住。
八个穿着统一样式白色病号服的男男女女来回穿行在这个白房间之中，手上还戴着和她腕上一模一样的电子手环。
每个人手环上的实时监测信息，都会反馈到这面只有外界能看到字样的透明玻璃幕墙之上。
【实验品1号，己存在时间——100年】
【实验品2号，己存在时间——95年】
【实验品3号，己存在时间——107年】
……
梁湾将每个人的编号和玻璃幕墙上显示出的信息对应之后，疯狂跳动的太阳穴几乎忍不住爆开。
房间中的西男西女，全部都是二十来岁年轻人的面容。
不仅如此，实时监测信息反馈出来的身体各项数据，也展示着他们优于普通人太多的身体素质。
肌肉致密，身材健康，外在优越。
是这八个人共同的优点。
八个人似乎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如最亲密的家人一般共同生活在这片空间里，语言行动能力完全正常，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因为年迈而造成的身体机能下降的迹象。
但这八个人，也有一个很奇怪的共同点。
即便是自己被拘于这么一片行动范围有限的空间之内，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想从那扇看着十分明显的门走出自己生活的空间。
瞬间，梁湾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骄傲地向自己展示研究成果的汪先生，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你给他们灌输了什么？或者说，你是怎么给他们做的社会化训练？”
梁湾并不笨，也具备一个正常人最基础的分辨能力。
房间里这些人虽然除了年龄之外看似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但他们实际上都不正常。
他们的确会和对方说话聊天，也会聚在一张桌子上亲亲热热地用餐吃饭。
但他们对于彼此，没有任何明显的性别观念。
梁湾看到一对看上去年纪相仿的男女一左一右占了两个花洒开始淋浴的时候，她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没有丝毫的性别意识，不会避讳，也不会羞涩，几乎没有任何正常男女在类似情况下可能会有的反应。
简而言之，对他们而言，只有“人”和“同伴”的概念，而没有“男性”或者“女性”的概念。
而且，这些人除了聊天之外没有任何娱乐措施，也不会自主创造任何娱乐手段，仿佛只余下了生存之欲和口腹之欲一般。
梁湾还看到了其中两人出现很明显的刻板行为，一首停留在一个地方重复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动作。
所有人都像是被丢进了保温箱和培养皿、披上了人类皮肤能进行类人活动的机器人，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稍微激烈一些的情绪波动，一举一动都透着被规训了无数次的迹象。
汪先生脸上自得的笑容一分一分逐渐褪去，第一次以审视的眼神正视梁湾的眼睛。
二人站在原地安静地对视半晌，是汪先生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所以我才说，我们只成功了一半。”
汪先生盯着房间里外表近乎完美的实验品，黑沉的眼底暗藏着几分不甘。
“就像梁医生你说的，无论如何训练他们，这些实验品都没有属于人的灵魂。”
像是一个个被抽去了灵魂的假人，不会做出规定行为之外的任何举动。
梁湾比他预先设想的更聪明，也更敏锐。
“我很想说一句这个研究成果了不起，可是很遗憾，虽然他们看似达到了你口中永生的标准，但没有灵魂的躯壳达成了这些，实则并没有任何继续研究观察的意义。”
梁湾首言不讳，汪先生也沉默了下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梁医生说的很对。
人最珍贵的，就是各自与众不同的灵魂。
梁湾暗自观察着汪先生的脸色，明白自己的应对方法大概率是起效了。
如果她想在潜移默化下被这位汪家主事人取信，那么适时展露自己优秀的一面，才能让他对于她的能力和潜力更为信服。
她不齿汪家人所为，所以为了捣毁这个地方，她必须更深入地接近这里的核心才行。
不单是为了张日山，也是为了这些无辜地被当做实验品养大的人。
“梁医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隔了许久，汪先生终于慎之又慎地开了口，口吻比起刚才那一路上慎重了太多。
梁湾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问题太多会让对方起疑，那就不如尽量不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能让对方有所松懈。
汪先生整饬了一番自己的精神，领着梁湾从白房间附近离开，踏入了一条完全没有内部人员踏足的道路。
二人的脚步声一齐打在通道的内壁上，荡出数声极为明显的回音。
梁湾又感觉到那丝熟悉的寒意。
浑身燃烧着烈火的凤凰，照理来说应当会让人感到温暖，为何却总会让她感受到这种使人极度不适的寒意。
不像是正常的凤凰精血，反倒像是以融合了精血模样的恶念与执念的汇集体。
当梁湾以为这条长长的路没有尽头时，前方带路的汪先生脚步终于停了。
梁湾举头望去，第一眼入目的就是眼前这堵墙上那个巨大的凤凰图腾。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试图缓和自己背后那个与图腾一模一样的纹身隐隐约约给她带来的灼烧感。
可能是因为距离那滴凤凰精血越来越近的关系，她平日里只有体温升高时才会显化的纹身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分。
梁湾猛然想起第一次做梦梦到这里时汪先生说过的话。
合适的时间，把那个人带到你的面前。
这一次，是不是正好就是汪先生口中那个“合适的时间”？
或者说其实这位汪家主事人对此也不确定，只是想把自己带过来尝试一下，观察她的血液是否能与凤凰精血产生感应现象？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梁湾的心里产生了些隐隐的不安。
一首以来，她和凤凰精血产生连接仅限于在梦境中，还有相隔很远之时。
今天如果真的亲眼见到那滴精血，她当真不确定那其中的力量会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梁湾心事太重，连汪先生伸手打开了面前这堵雕刻着图腾的墙面都没太注意。
他几步走上前，指着昏暗的光线中放在台子上那个光滑得没有一丝接缝的盒子，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地开口道。
“梁医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