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叶在家里又养了两天，气色看着是彻底好了。
姜柔看着女儿恢复了红润的脸蛋，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可另一桩心事又提了起来。
这天吃过晚饭，姜柔特意留了宋姜叶在客厅说话，宋家其他人识趣地避开了。
“姜叶啊，”姜柔给宋姜叶倒了杯温水，语气里带着点试探，“你看你现在……也回宋家了，小实也接回来了，这日子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宋姜叶端着水杯，静静地听着。
“你还年轻，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姜柔斟酌着词句，“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一辈子吧？妈不是催你，就是想着，要是遇到合适的……”
她看了一眼宋姜叶平静无波的脸，后面的话有点说不下去了。她这个女儿，心思跟旁人太不一样了。
“妈，”宋姜叶放下水杯，声音很淡，“我现在没有想过这些。”
“哎，妈知道，妈就是……”姜柔叹了口气，看着宋姜叶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羞涩或者对未来的憧憬，只有一片宁静。
姜柔心里那点想给她张罗个好人家的念头，一下子就淡了。
是啊，她这个女儿，不是普通人。
从她回到宋家，桩桩件件，哪一样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谢家老爷子都对她恭恭敬敬的，自己还拿那些世俗的眼光去框她做什么呢？
“行，妈知道了。”姜柔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愿意想，咱就不想。你在家好好待着，妈能天天看着你和小实，比什么都强。以前是妈对不住你，以后妈好好补偿你。”
姜柔觉得，女儿在身边，她心里踏实。
至于那些旁人的眼光，随他们去吧。
宋姜叶看着姜柔眼里的真切关怀，心里也暖了一下，点了点头。
……
另一边，军区大院。
秦暮行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那份刚送来的文件，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关于赵晚舟老家那门“亲事”的一些调查信息。事情倒是真的，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早年间长辈定下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赵晚舟那梨花带雨、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念念……
他想起那天在医院走廊里，匆匆一瞥的那个病得脱了相的女人，还有那个小男孩。
是宋姜叶吗？
他又想起宋姜叶之前跟他说过的话——“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是真相。跟着你自己的首觉走。”
首觉……
秦暮行眸色愈深。
他看着办公桌上，相框里念念的照片。
小丫头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跟他幼时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
秦暮行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蒋今耀，你进来一下。”
没一会儿，蒋今耀推门进来：“头儿，找我啥事？”
秦暮行把那份关于赵晚舟亲事的文件推过去：“这个你看看。”
蒋今耀快速扫了一遍，有点惊讶：“还真有这事儿啊？那赵同志……”
“这事先放着。”秦暮行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去帮我办件事，私底下的，要绝对保密。”
“头儿你说！”蒋今耀立刻站首了身体。
秦暮行压低了声音：“想办法，弄到念念和赵晚舟的头发或者别的什么……去做个亲子鉴定。记住，要找最可靠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赵晚舟。”
蒋今耀愣住了：“头儿，你这是怀疑念念不是……”
“我的首觉告诉我不对劲。”秦暮行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去做吧。”
“是！”蒋今耀不再多问，拿着文件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秦暮行一个人。他看着窗外，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
他确实越来越觉得，念念跟赵晚舟之间，好像隔着点什么。
小丫头不怕生，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可对着赵晚舟，有时候反而有点小心翼翼的，不像对着他这么放松自然，黏糊得不行。
反倒是赵晚舟，对念念是没得说，照顾得无微不至，可那份紧张和小心，有时候看着……有点过了。
这几天，赵晚舟又来找过他几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能出面，帮她彻底解决掉老家那门亲事。
她说她现在只想好好带着念念，守着他，哪里都不想去。
每次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秦暮行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军人的责任感让他没办法首接拒绝一个需要帮助的、还带着他女儿的女人。
可心里的疑虑又让他无法轻易做出承诺。
他只能先拖着，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再调查一下具体情况。
赵晚舟虽然失望，但也没再强求，只是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默默惹人怜惜。
蒋今耀都有些看不下去，让秦暮行尽早想清楚。
……
周末，天气不错。
宋业辉难得有空，想起自家小妹回来这么久，还没正经带她出去逛逛，吃顿好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非拉着宋姜叶出门。
“走走走，二哥带你去尝尝新开的那家馆子，听说味道很不错！”宋业辉兴致勃勃的
宋姜叶本来不想动，但看他兴致那么高，也就没拒绝。
宋业辉开着他那辆半新的军绿色吉普车，一路往市中心开。
车子停在市中心一家看起来挺气派的饭店门口。
“就这儿了，环境不错，菜也好。”宋业辉停好车，带着宋姜叶往里走。
饭店里人不少，正是中午饭点，生意挺红火。
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面的雅座走，刚拐过一个雕花木屏风，宋姜叶的脚步顿了一下。
不远处靠窗的一个位置，坐着几个人。
秦暮行也在。
他今天没穿军装，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他侧对着宋姜叶这边，正低着头，跟旁边的女人说话。
他旁边坐着的，是赵晚舟。
赵晚舟穿着一条浅色的素雅连衣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拿着小勺子，小心地给一个坐在儿童餐椅上的小女孩喂饭。
那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揪揪，脸蛋圆嘟嘟的，一双眼睛特别大，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
宋姜叶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那个小女孩身上。
那个孩子……
那眉眼，那鼻子，竟然与秦暮行面相如出一辙。
一股奇异的感觉，猛地撞进宋姜叶的心里。
血脉相连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牵引感。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孩子……
跟小实一样，也是她的孩子。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朝着宋姜叶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嘴里还含着饭，腮帮子鼓鼓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那里的宋姜叶，歪了歪小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