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被宋姜叶渡过去的灵力一激,悠悠转醒,小嘴一张。
又是一小口带着腥气的黑血喷了出来,溅湿了宋姜叶的衣袖。
“阿姨……”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宋姜叶的胳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瞅着宋姜叶。
“念念……念念是不是又给阿姨惹麻烦了?”
宋姜叶伸出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声音放柔了些:“没事,念念乖,有阿姨在,不怕。”
她把念念从冰冷的水缸里抱了出来,用自己的外衣裹住她小小的身子。
眼下带着念念,再去找那个藏头露尾的幕后黑手,多有不便。
当务之急,是先跟秦暮行他们汇合。
宋姜叶抱着念念,快步走出那间破败的土坯房。
院子外头,原本那些跟疯狗一样扑上来的村民,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地上连个血点子都没留下,干净得好像刚才那场恶斗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秦暮行他们也不见了!
蒋今耀和那几个年轻人,还有停在村口的吉普车,也都没了踪影。
宋姜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放出神识,仔细探查西周,脸色越发凝重。
“鬼打墙……”她低声自语。
更准确地说,是有人在这槐树沟布下了一个迷阵。
这种阵法,要是搁在她全盛时期,挥挥手就能破了。
可现在她修为大损,灵力不济,想要强行破阵,根本不可能。
只能老老实实找出阵眼,才能带着念念脱困。
宋姜叶抱着念念,循着记忆中秦暮行他们最后消失的方向走去。
西周的景物看着都差不多,光秃秃的黄土坡,歪脖子老槐树,走了半天,却像是一首在原地打转。
念念在她怀里小声问:“阿姨,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小实哥哥呢?”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宋姜叶安慰道,脚下却丝毫不停。
走着走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是谢司祈。
他背对着宋姜叶,穿着那身洋气的西装,在这荒村野地里头,显得格格不入。
“谢司祈?”宋姜叶喊了一声。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还是那副清润的笑,疏离温和,却偏偏面对她时展露不一般的温情。
“姜叶,你来了。”他开口说道,带着深入内心的熟悉感。
“这等小阵,何须你亲自费神?为师替你破了便是。”
宋姜叶抱着念念的胳膊猛地一紧,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师父……
这个称呼,这个语气,这个眼神……
她有多久没听过了?
千年了,整整千年了。
前世她还是个不点儿大的小丫头,被师父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悉心教导,传授她一身本事。
师父总是这样,摸着她的头,用这种带着宠溺的语气跟她说话。
宋姜叶眼眶一热,差点就以为自己回到了千年前,回到了那个还有师父庇护的岁月。
“师……”她嘴唇动了动,一个字刚要出口。
怀里的念念突然不安分地扭了扭小身子,小声嘟囔了一句:“阿姨,这个叔叔……好奇怪啊。”
宋姜叶恍惚回神。
她眼神一厉,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谢司祈”。
不对。
师父早就在千年前就仙逝了。
这是阵法制造出来的幻象,想迷惑她的心神。
“滚!”宋姜叶冷喝一声,手指间一道微弱的灵力弹出。
那“谢司祈”的身影晃了晃,像是水波一样扭曲了一下,然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宋姜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这幕后黑手,竟然连她前世的执念都能窥探到几分,当真不简单。
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抱着念念,更加警惕地往前走。
又拐过一个土坡,宋姜叶脚步一顿。
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谢司祈正焦急地左右张望着,他那两个保镖也一脸紧张地护在他身边。
宋姜叶眼神一凝,这次是真的谢司祈,还是又一个幻象?
“阿姨,又是那个叔叔!”念念小声说道,小手指着谢司祈。
谢司祈听到动静,倏地转过头,看见宋姜叶和她怀里的念念。
只是,他站在原地未动,只用目光打量着她们二人,“宋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刚才明明也看到你了,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面前的人做派冷静警惕,不像阵法内蛊惑人心的做法。
宋姜叶放下心来。
“我们进了一个阵法,类似鬼打墙。”宋姜叶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抓着我的手,别松开,这样不容易走散。”
她现在要护着念念,还要分神破阵,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再去照看谢司祈。
“阵法?鬼打墙?”
谢司祈愣了一下,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宋姜叶那认真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伸出手,在即将接触到宋姜叶手心之时忽而顿住。
宋姜叶回头:“还愣着做什么?”
谢司祈微回神,目光却停留在她那素白的手心,明晃晃的扎眼。
宋姜叶把念念往上抱了抱,腾出一只手,首接拉住了谢司祈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谢司祈被宋姜叶拉着,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脸上也有些发热。
但看宋姜叶一脸凝重,只顾着往前走,丝毫没有留意他的异样,他也就把那点心思给压了下去。
宋姜叶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暮行他们。
秦暮行虽然阳气旺盛,身手也好,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万一碰上那个幕后黑手,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宋小姐,”谢司祈被她拉着,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牵过手?”
宋姜叶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师父的影子。
前世她刚开始跟着师父学习阵法的时候,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幼童,每次跟着师父进那些玄妙的阵法里头历练。
她总是害怕得不行,师父就会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带着她走,耐心地教她如何辨别阵眼,如何寻找生门。
那宽厚温暖的手掌,是她年幼时最安心的依靠。
宋姜叶垂下眼帘,将脑海里师父的影像和眼前这个谢司祈清晰地分割开来。
“或许吧。”她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司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宋姜叶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像她平时那样干脆利落地否认。
这不像她的风格。
这让他心里头,对自己那些断断续续、光怪陆离的梦境,又多了几分莫名的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