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远这话一出,饭厅里的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姜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孩子刚回来,你就急着把人往外推?”
话是这么说,姜柔看向秦暮行的时候,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审视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满意。
这秦同志,看着一表人才,说话做事也沉稳,又是小实和念念的亲爹,家世背景听着也不错。
“妈,不急。”宋姜叶开口,声音淡淡的,给姜柔夹了一筷子菜。
秦暮行也适时开口:“伯父伯母,姜叶这些年受了委屈,婚事自然要慎重,一切都听姜叶和家里的安排。”
他态度沉着尊重,不卑不亢。
宋嘉远“嗯”了一声,端起酒杯:“秦同志,来,喝一杯。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他心里那杆秤早就盘算清楚了。
秦家在京市的地位,对宋家在内地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门亲事,值。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睦。
念念和小实两个孩子嘴甜,一口一个“外公”“外婆”,哄得宋嘉远和姜柔眉开眼笑。
尤其是姜柔,看着跟宋姜叶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念念,心里头那点因为女儿未婚生女的疙瘩,早就被这声声软糯的“外婆”给叫化了。
饭后,秦暮行没有多留,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带着蒋今耀先告辞了,说是不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
等秦暮行一走,姜柔拉着宋姜叶的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多了几分担忧。
“姜叶啊,你跟妈说实话,这个秦同志,你……你真的想好了?”
宋姜叶看着她,眼神平静:“妈,他是小实和念念的父亲。”
“妈知道,可……”姜柔欲言又止,“妈是怕你受委屈。这京市离咱们港城这么远,你嫁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
“他说会对我和孩子们负责。”宋姜叶打断了姜柔的话,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而且,还没那么快。”
姜柔听了,心里稍安。
她看着宋姜叶清冷的面容,总觉得这个女儿跟以前不一样了,身上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势,让她这个当妈的,有时候都有些敬畏。
“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有什么事,记得跟家里说,还有哥哥弟弟们呢。”
宋姜叶点了点头:“我先回房看看孩子。”
她刚转过身,准备上楼,楼梯口就传来一个不怎么客气的声音。
“宋姜叶,你给我站住!”
宋朝北从楼上下来,一脸不爽地盯着宋姜叶,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
宋姜叶脚步未停,也没回头。
宋朝北几步冲下来,拦在她面前,语气冲得很:“我问你,真真姐呢?她去哪儿了?我这几天都联系不上她!”
姜柔皱眉:“朝北,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宋朝北根本不理姜柔,只瞪着宋姜叶:“你别以为爸妈现在向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真真姐那么好的人,你一来她就失踪了,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宋姜叶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冷淡地看着他:“她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你那么在意她,自己去找就是了。”
“你!”宋朝北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糊涂!肯定是你搞的鬼!爸妈也是,一个个的都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连真真姐是死是活都不管了!”
他越说越来气,觉得这个家都变了味儿。
不管怎么说宋真真都曾是他们家的一员,爸妈竟然就这么冷酷将人赶出去了,反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宋姜叶,反倒成了家里的宝贝疙瘩。
“我告诉你宋姜叶,你要是敢对真真姐不利,我饶不了你!我自己去找她!”
宋朝北撂下这句狠话,扭头就气冲冲地往大门外头冲了出去。
姜柔头疼:“这个孽子!真是被惯坏了无法无天了,姜叶你别被他影响了,我再去说说他。”
宋姜叶对这确实不在意,对着姜柔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秦暮行就带着礼物上门了。
宋嘉远和姜柔见了他,态度比昨天又热络了几分。
简单用了早餐,宋姜叶便开口:“爸,妈,我带暮行和孩子们去一趟谢家。”
宋嘉远点头:“应该的,谢伯父对我们宋家有帮助,你去拜访一下是应该的。”
姜柔也跟说:“是啊,带上念念和小实,让你谢老爷子也高兴高兴。”
于是,秦暮行开着车,宋姜叶坐在副驾,两个孩子坐在后排,一行人往谢家大宅去了。
谢意清正在院子里打太极,一招一式都透着股子沉稳。
见宋姜叶领着人进来,他立刻收了招式,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宋丫头来了!快,快进来坐!”
等他目光落到宋姜叶身后的秦暮行,以及秦暮行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时,谢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眼神里头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这位是……”
“谢老,这是秦暮行,念念和小实的父亲。”宋姜叶开口介绍道。
念念和小实也特别乖巧地仰着小脸喊人:“谢太爷爷好!”
“哎,好,好!”谢老爷子连忙应着,目光在秦暮行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圈,又看了看宋姜叶,最后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眼神里头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宋丫头啊,你要是没跟这位秦同志定下来,我们家司祈可就……”
他话没说完,站在一旁的谢司祈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宋姜叶,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宋姜叶神色如常,只是淡淡一笑。
秦暮行则礼貌地向谢老爷子问好:“谢老先生,久仰大名。”
谢意清摆摆手:“什么老先生不老先生的,叫我谢爷爷就行。都是自家人。”
他拉着念念和小实,问长问短,喜欢得不得了。
寒暄了几句,宋姜叶开口道:“谢老先生,带我去位见他吧。”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谢意清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点了点头:“去吧,他还是老样子。”
宋姜叶带着秦暮行,谢司祈在前面引路,几个人往后院一栋瞧着有些偏僻的小楼走去。
小楼的门虚掩着,谢司祈在门口停下脚步:“我就不进去了。”
宋姜叶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有些暗,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床上,正是谢家老西谢明远。
听到动静,谢老西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宋姜叶身上。
当看清来人是宋姜叶时,他那双几乎没了神采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像是见了鬼一样,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哑又难听的声音:
“你……你……宋姜叶?你……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