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口欲言，嘴唇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知何时笼在她的眸上，让黑白发色相间的少女有些看不清对面的青年。
“……”
望着对面无助的少女，齐羽微微有些惊讶。
在他印象中，雪雉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
即便为她鞍前马后，嘘寒问暖，小姑娘很多时候还是回应甚少。
齐羽本来对雪雉的冷漠无感，他为这些女人实现执念本就不需要她们的回报，只要完成任务后，一拍两散永不相遇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雪雉能安安分分地开研究所，老老实实地不作妖，已经是完美的攻略对象了。
可她现在这幅摸样……是要做什么？
他略微有种不祥的预感，沉默了几秒，从怀里一掏，取出一只钱罐放在桌上。
雪雉努力睁大水雾萦绕的眸子，望向存钱罐。
只一眼，她便如遭雷击，愣愣地盯着那件东西不放，整个人如同失魂一般。
“这个存储罐本来是你交给我的，说是先放在我这里保管。”
“既然今后再难相见，今天正好物归原主。”
“拜拜，雪雉。”
青年将这次见面的目的说完后，毫无留恋地起身，向福鼎酒楼外走去。
一秒，两秒……没有雪雉的呼唤或是挽留声。
齐羽微微松了口气。
在即将走出人声鼎沸的大堂时，他停了一秒，侧身回望。
只见少女依然坐在角落里，娇小的腰板挺得笔直。
午后的暖阳沿着木板的缝隙溜进来，在缩成一团的雪雉身上游曳，少女的面容在光线中不断晦暗。
……
痛。
呼吸都在痛，喉咙灼烧得剧烈。
伴随着汹涌而上的绝望，忍耐不住的泪水滑过少女的脸颊，沿着那张瘦削而不失清丽的脸蛋往下流，最终汇聚在下巴处，晃晃悠悠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回响。
泪光闪烁，破裂的不止是水滴，更是少女的内心，亦如她心中唯一的依靠，从此不复存在。
雪雉颤抖着伸出手，紧紧地攥住那只陈旧的存钱罐。
想要痛快地哭一场，但唯一能接纳她眼泪的人已经离开了。
就像现在这样，仅仅是无声地落泪，都能引来周围食客好奇的视线。
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为青年做过什么，只是被动地接受他所有的好意，并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雪雉左手攥着自己一厢情愿的“定情信物”，右手颤巍巍地从腰包里拿出一叠发明专利。
“超级方便的扫地机器人改进方案”“绝对不会松掉的机械钩爪”“短距离瞭望式无人机”等等……都是她这几个月来心血的结晶。
她愣愣地望了许久，才将它们重新放回腰包。
雪雉抬头，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午间的客人陆续离去，而福鼎酒楼的大堂也短暂地恢复平静。
她慌乱地左右打量，确认没人在关注她后，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走向前台。
“您好，你那桌已经付过钱了。”
“付过了？”
“是的，是一名穿着警司制服的青年付的。”
“哦……哦。”
就在雪雉准备悄悄地离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时，忽然瞥见大门口的落地镜子——上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形象。
狼狈的哭相，皱成一团的脸，看上去没有丝毫美感。
畏畏缩缩的模样，看上去就很不靠谱。
平庸的身材，散乱的头发，还有那双目光畏缩到令自己恶心的深橙色眼眸。
在今天之前，雪雉还以为自己有了成长，成长为一个可以和青年携手同行的女人，到现在她才陡然意识到，她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女孩。
少女缓缓地喘了口气，支离破碎的画面浮现在眼底，让她真切地感受到眩晕。
雪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埋着脑袋，钻入午后的寒风中。
“……”
“哈，哈哈……”
都是我的错。
但是，从此不要再见？
不，不行。
绝对不可以。
对于齐羽而言，她不过是个累赘，但对于她来说，齐羽就是她的全部。
哪怕不能在一起，哪怕以后不能再正常对话。
她也要远远地观察他，观察他的脸，观察他的生活，观察他的一切……
就像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做的那样。
“……”
正好，微型无人机这周可以量产了呢。
“嘿，嘿嘿，嘿嘿嘿……”
雪雉目光空洞，发出低低的傻笑声，摇摇晃晃地走在回研究所的路上。
路过垃圾桶时，手心里紧攥的存钱罐被她随手扔了进去。
罐子落在桶底，砸出生硬的回响，点点血迹附在存储罐的盖子上，那是少女指甲嵌入血肉渗出的痕迹。
——
（今天第六更）
第10章：10、我本无羁浪子
“恕我直言……连周边都没有的各位，在我看来，都是垃圾。”
“垃圾？牢弟，看看我身上的限量衬衫再说话好吗，这个只发行两千件！”
“别吵了，别吵了，赶紧去通道的右边领应援道具，晚了就来不及入座了！”
兴奋的死宅们聚在一起，闹哄哄地涌向应援台。
但当他们看见台子后面发放应援道具的青年时，众人皆是一惊。
只见青年头戴【空小姐＆love】的扎带，身穿ID0001号粉丝限量版衬衫。
斜背着官方发售的单肩包，包链敞开，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偶像空的谷子。
最为显眼的是他胸前的包带，上面挂着一个保存完好的CD集。
“这，这是……”
穿着粉丝衬衫的眼睛死宅三两步跃上前，猛地推开排队领取荧光棒的人群，双手捧起青年胸前的CD，聚集会神，像是在辨认什么。
但由于他贴的过近，屁股又撅的太高，从后面看上去观感极为不妙。
“搞鸡毛啊？”
“他要对工作人员做什么？”
“不是要在我面前表演什么搅基的东西吧！”
排队的死宅们吵嚷起来。
“工作人员？别开玩笑了，这是空小姐骨灰级的真爱粉啊！！”
眼睛札拉克突然背过身，大吼一声，气势惊人。
众人都被他气势所摄，目光不由得看向宅男哥高高举起的CD。
“——这张唱片，是空小姐作为偶像出道时发售的单曲CD，儿童向的哈雪大冒险！”
排队的观众们大多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来看演唱会，但却未必对演唱的歌手有多么了解。
唯有空小姐的粉丝们，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那张典藏版唱片，轻哼起来。
因为偶像空一开始名气不显，所以出道唱片只售卖了十多份就无疾而终，能拥有这张CD，说明青年绝对不是什么工作人员。
一时间，人声鼎沸，拥挤的通道竟有种崩溃的趋势。
“啪！”
黑发青年努力睁大有些困倦的双眼，双手一拍：“各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能看到空小姐首次在星梦剧场开个人演唱会，我本人同样很激动，这样，你们先排队领应援道具，等结束我们再一起交流如何？”
闻听此言，死宅们纷纷拜服，其他排队的观众也颇为认可，那个眼睛死宅只能颇为遗憾地回去排队。
看他的眼神，似乎有很多话想和青年这位“同道中人”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