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控中心的无人机坠毁在玉米地里时，陈岩看见那株转基因玉米正在流血。
暗红色的汁液顺着叶脉滴落，在焦土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蹲下身用试管取样，防护服袖口的摄像头突然捕捉到诡异画面——每颗玉米粒内部都蜷缩着蜈蚣状的胚胎，那些节肢动物正用人类牙齿啃食胚乳。
"B区样本确认感染。"耳机里传来上司的指令，陈岩的手却在颤抖。三天前送检的蝗虫标本突然在实验室产卵，孵化的若虫啃穿了三级生物安全柜。此刻防护面罩起雾的瞬间，他仿佛又看见实习生小刘被蟑螂钻进耳道的场景：那些变异蟑螂的尾针能注射某种黑色粘液，让宿主的内脏在十分钟内昆虫化。
小镇检疫站的铁网外，镇长王德发的眼球正在玻璃化。他的喉结处凸起六边形纹路，像极了蜂巢结构。"不是病毒，"他扒着铁丝网嘶吼，指甲缝里掉出蚂蚁的残肢，"是虫神在挑选新祭司！"
陈岩的盖革计数器突然爆表。在废弃小学的体育馆里，他找到了失踪的医疗队：十二具尸体被蛛丝裹成茧蛹，吊灯上垂落的蛛丝泛着金属光泽。最年轻的女护士腹部隆起，半透明的皮肤下可见蟋蟀的触须在搅动子宫。当手术刀划开尸茧时，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成团的瓢虫，每只鞘翅上都长着人脸浮雕。
"它们在进化。"生物学家苏晴的加密邮件附件里，显微镜视频显示蚊子的口器己进化出牙科手术钳结构。陈岩在临时实验室的电脑前惊醒，发现保温箱里的白鼠正在蜕皮——灰白的鼠皮下钻出金龟子的硬壳，复眼闪烁着与王德发相同的玻璃光泽。
午夜的值班日志自动播放求救录音。陈岩循着电流杂音来到地下冷库，看见本该冷冻保存的样本正在自发组织：蝗虫翅膀拼类肺叶结构，白蚁在头骨里筑起佛塔状的巢穴。冰柜深处贴着他妻子的工作证，照片上的笑容正在被蜈蚣足肢重新描绘。
"欢迎加入蜕变的盛宴。"王德发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陈岩转身时撞翻液氮罐，飞溅的低温气体中浮现出骇人景象——镇长的脊椎裂开成蜈蚣节肢，胸腔里挤满正在交配的蚁后。那些蚂蚁的腹部透明如琉璃，能看见缩小版的镇民在黏液中沉浮。
苏晴的定位信号在教堂尖顶闪烁。陈岩砸开忏悔室的门，看见女科学家被蛛丝倒挂在彩窗下。她的太阳穴插着蚊子的虹吸式口器，颈椎处延伸出蝴蝶的虹吸管。"它们需要哺乳动物的神经系统，"苏晴的声带振动出蝉鸣频率，"来完成最后的变态。"
圣坛上的《圣经》正在被书虫啃食重组。陈岩拾起烧焦的页片，发现虫蛀的孔洞恰好拼出DNA双螺旋。地下突然传来震动，祭坛翻转露出向下的阶梯，潮湿的甬道墙壁上布满萤火虫幼虫，每只尾灯都映出他女儿幼儿园的监控画面。
实验室最深处的水池沸腾着绿色粘液。陈岩的防护服在此刻失效，手背毛孔钻出蜂类的绒毛。在无数培养罐的环绕中，他看见了失踪三个月的妻子——她的下半身己与蚁后融合，卵巢位置悬挂着三百颗人茧，脐带连接着中央的黑色肉瘤。
"这才是完美的共生。"妻子的复眼折射出彩虹光谱。肉瘤表面裂开气孔，喷出的孢子云中浮现昆虫与人类的基因链缠绕模型。陈岩的防毒面具滤芯开始增生菌丝，视网膜上爬过一行由蠹虫组成的警告：进化不可逆。
当镇外的军队用喷火器清理感染区时，陈岩正站在教堂钟楼顶端。他的下颌骨裂成蝗虫式的口器，背后隆起的鞘翅在月光下泛起疫苗瓶的蓝光。成群的变异果蝇从他袖口涌出，每只都携带着混入人类智慧的全新基因图谱。在火焰吞没钟楼的前一秒，某种超越物种的产卵冲动，驱使他将最后一管样本注入了自己的颈动脉。
六个月后，新成立的生态区出现会播种的蝴蝶。它们用鳞粉在土壤书写数学公式，幼虫结出的茧蛹能发出Wi-Fi信号。军方在核爆遗址找到半本实验日志，最后一页的蟑螂卵突然孵化，若虫在沙盘上摆出人类城市的微缩模型——每栋建筑都在生长昆虫的甲壳，而市中心产卵的母体，长着陈岩夫妻融合后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