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玲的绣花鞋陷在黄皮子坟的雪窝里,鞋面突然渗出黑血。昨夜钉在坟头的银镯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堂姐失踪时戴的玉耳坠。她摸出打火机想烧了弟子谱,火苗却诡异地扭成蛇形,在雪地上烙出卦象——竟是三日前奶奶棺中出现的"水山蹇"。
"玲丫头,该还你太奶奶的阴债了。"
柳三太奶的声音从耳坠里钻出,关玲的棉裤突然结满冰碴。黄皮子坟的积雪塌陷成窟窿,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婴孩骸骨。每具小棺材上都刻着关家女人的名字,最深处那具檀木匣里,太奶奶的裹脚布缠着五条焦黑的仙家尾巴。
祠堂后院的抓挠声变成婴儿啼哭。关玲掀开棺材盖,奶奶的寿衣爬满灰白蛆虫,蛆群在尸身上拼出"戊寅年三月初七"——正是太爷爷当年开堂口的日子。五条尾巴突然暴长,灰鼠尾绞住她的脖颈,尾尖银锁咔嗒一声打开,掉出把生锈的接生剪。
"当年你太爷爷用这把剪子,绞了灰仙胎儿的脐带。"
二叔提着绿灯笼出现在祠堂门槛,蛇鳞己蔓延到下巴。他踢翻供桌,露出底下暗格里三百个紫河车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张带牙印的黄符。关玲的弟子谱突然自燃,烧出的灰烬里浮现太爷爷的手札:
**"借五仙精魄改命,需用九代女眷血肉养债。"**
柳三太奶的蟒身破雪而出,祠堂地砖下传来百鬼哭坟声。十二具婴尸的红绳齐齐断裂,坠地化作五色烟雾。关玲被狐尾卷上半空,看见烟雾里显现关家百年秘辛——
太奶奶难产那夜,灰仙叼走死胎炼成续命丹;
奶奶接生时,用黄符偷了八十一个产妇的先天灵气;
堂姐三年前被塞进柳仙棺,成了活人桩镇住反噬的仙家......
"该你了。"二叔的蛇瞳流出脓血。
五条尾巴同时刺入关玲七窍,灰仙啃食她的肝,白仙的刺扎穿肺,黄臭气腐蚀肾,柳毒侵蚀心,狐火灼烧脾。祠堂梁柱突然崩裂,露出中空腔体里三百具女婴干尸,手脚皆系着写有仙家名讳的红绳。
第一缕晨光刺穿纸窗时,关玲在剧痛中窥见天机。
弟子谱的灰烬重新聚合,显出新卦象"雷水解"。她攥着接生剪刺向心口,喷出的黑血竟浇熄了五仙孽火。柳三太奶的蟒身寸寸龟裂,露出内里被炼成蛇傀的堂姐真身。
"原来我们......都是镇物......"
二叔的蛇鳞剥落处爬出灰白蛆虫,每只蛆背都浮现关家男人的脸。祠堂轰然坍塌时,五道牌位插进关玲天灵盖,在她瞳孔里烙下新的堂口符咒。
三个月后,关家老宅原址冒出眼血泉。
新来的出马弟子舀水净手时,捞出把缠着五色头发的接生剪。而百里外某座新坟前,五只戴银镯的动物正对着卦象盘叩拜——灰鼠缺耳,白刺猬断刺,黄皮子瘸腿,柳蛇蜕皮,火狐独眼,俱是当年关家女眷死时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