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地窖的台阶长满滑腻青苔,赵金花举着油灯的手不住发抖。铜铃声在头顶忽远忽近地飘着,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房梁上爬行。她数到第九级台阶时,油灯突然爆出幽绿火苗。
七盏青铜灯在地窖中央围成北斗形状,灯油泛着诡异的琥珀色。赵金花的绣花鞋陷进某种粘稠液体,低头就看见老猎户的半张脸皮贴在地上,眼珠还保持着惊骇欲绝的神情。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尖叫,油灯光晕扫过灯盏时,终于看清那些"灯芯"。
张老六被倒吊在最大的灯盏上方,天灵盖开了个铜钱大小的洞,暗红油脂正顺着银质导管缓缓滴落。他的皮肤呈现出腌肉般的酱紫色,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仿佛在享受这场永无止境的凌迟。其余六盏灯里都是赵金花熟悉的容颜——三年前淹死的货郎、去年采药失踪的刘大夫、上个月说要去省城找儿子的王寡妇...
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赵金花转身要逃,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手指。铜铃在耳畔炸响,她看见自己举着油灯的手开始发亮,皮下脂肪像融化的蜡油般鼓动。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她终于读懂壁画上那些扭曲人形——被做成尸灯的人,眼窝里都跳动着和自己此刻相同的幽绿火苗。
赵金花的指甲深深抠进地窖砖缝,砖块上暗褐色的纹路突然蠕动起来。那些根本不是岁月侵蚀的痕迹,而是用血绘制的符咒,此刻正像活蛇般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油灯坠地滚到墙角,照出墙面上层层叠叠的壁画。第一幅画着七个村民跪在槐树下,胸腔被银钩剖开;第二幅是夜游神将冒着热气的脏器摆成星斗图案;第三幅...
铜铃声变得密集如雨,赵金花感觉天灵盖传来冰锥穿刺的剧痛。她的视线突然拔高,看见自己跪坐在七星灯阵中间,后颈皮肉裂开,一节泛着青铜光泽的脊椎正被无形之力缓缓抽出。那些曾以为失踪的村民此刻都从阴影里爬出来,他们天灵盖上的洞口伸出银丝,在空中织成一张发光的大网,网上粘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形——都是历年祭品的魂魄。
地窖穹顶传来木材断裂的声响,赵金花最后看见夜游神的红灯笼穿透层层地板悬浮在头顶。灯笼纸上浮现出所有村民的面孔,包括她自己那张正在融化的脸。铜铃轻响,她突然理解了夜游神嘴角那抹慈悲微笑的含义——被选中的人,原来从出生那刻就被打上了尸灯的烙印。
五更天时,祠堂大门吱呀敞开。七盏崭新的青铜灯顺着溪流漂向村口槐树,灯芯在晨雾中明明灭灭。早起拾柴的孩子说看见赵家嫂子在井边梳头,她的影子没有连在脚底,而是像风筝线般系在树梢某盏飘摇的红灯笼上。
村尾张老六的破屋突然飘出酒香,八仙桌上摆着七碗浑浊液体。碗底沉着几片槐树皮,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树皮"都长着酷似人耳的形状。夜风穿过空屋时,七个碗沿同时泛起涟漪,像是有人就着月光畅饮。
几天后,村里来了个云游的道士。他刚踏入村口,便眉头紧皱,察觉到了这村子里弥漫的诡异气息。他径首走向祠堂,不顾村民的阻拦,进入了那地窖。看到七盏青铜灯和墙上的壁画,道士脸色大变。他开始在村里西处打听,得知了这些年村民们的离奇失踪事件。
夜晚,道士在祠堂摆下法坛,念动咒语,想要驱散这股邪祟。然而,就在他以为有所成效时,夜游神的红灯笼再次出现,铜铃声响彻夜空。那些被做成尸灯的村民魂魄从西面八方涌来,将道士团团围住。道士奋力抵抗,但终究不敌这股强大的邪力。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发现道士倒在祠堂里,己经没了气息。而那七盏青铜灯,依旧在溪流中漂荡,灯芯闪烁着幽绿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这村子里无尽的恐怖故事。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轻易靠近那座祠堂,而村子里的诡异事件,也仍在悄然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