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河面泛着铅灰光泽,漕帮的船正逆流疾驰。船上的桅杆在风中吱呀作响,甲板上湿漉漉的麻绳还滴着水,萧翊带着小队成员挤进了船舱深处的密室,脚下木板湿滑泛光。
这间密室虽小,却充满机巧:墙边木柜陈列着各色算盘,中央木桌铺满草纸和演算,墨迹在潮湿中微微晕开。一盏油灯摇曳,光晕映在众人脸上,灯芯偶尔噼啪作响。
“诸位,这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啊!”萧翊一脸凝重地将《璇玑算问》残页小心翼翼地铺展开来,仿佛这残页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的指尖轻轻着残页的边缘,似乎想要从这残页上探寻出一些什么秘密来。
就在这时,一首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老宋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猛地伸出手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紧紧地按住了萧翊的手腕,急切地喊道:“且慢!这纸页上面有硝渍味,恐怕是被人掺入了火油引子啊……”
然而,老宋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残页竟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突然迸发出一缕缕青色的烟雾来。那烟雾就像是一条条毒蛇一样,迅速地缠绕在残页的西周,并且还在不断地向上蔓延着。
随着烟雾的升腾,残页的边缘也开始像是被火舌舔舐过一样,迅速地卷曲、变焦、变黑,眨眼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
刹那间,整个船舱内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那味道熏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就连原本明亮的油灯,此刻也被这股浓烟熏得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
“硝石冷却剂!”萧翊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炸响,仿佛一道惊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说时迟那时快,赵西的反应速度快如闪电,他的手如同疾风一般迅速地伸向腰间的囊袋,眨眼间便掏出了一瓶硝石冷却剂。这瓶硝石冷却剂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它可是赵西的独门秘籍,是由硝石、冰片和醋浆精心调配而成的一种急冷液。
赵西没有丝毫犹豫,他紧紧握住瓶子,然后猛地将瓶口朝下,将那瓶冷却剂倾倒而出。刹那间,一股白色的雾气如汹涌的波涛般喷涌而出,裹挟着刺骨的寒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那白雾与残页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相遇,发出一阵“嘶嘶”的声响,仿佛是两条巨龙在激烈地搏斗。然而,尽管火势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流暂时压制住了,但原本被烧焦的边缘,却在冷却的过程中,突然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一般,猛然间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纹路。
老宋见状,连忙趁势用棉布蘸上药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残页的边缘。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在缝合伤口,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对这脆弱的残页造成更大的伤害。
尽管老宋的动作己经如此轻柔,但他的指尖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焦墨。
苏九娘紧紧地盯着那残页,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的珠算盘在腕间发出清脆的叮咚声,那声音竟与在场众人的心跳声完全同步,仿佛是一种神秘的默契。
“好险啊!”苏九娘突然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后怕,“这火油恐怕是藏在墨汁里,遇到潮气就会自燃。对方显然是算准了我们会在这里破译这些文字,所以提前设下了焚书之计!”
她的话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感叹这阴谋的阴险狡诈。苏九娘的指尖轻轻划过残页上的焦痕,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顿住了。
“等等……”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这焦墨之下,似乎还有其他的字迹!”
众人闻言,立刻屏住呼吸,纷纷凑近前来,想要看个清楚。果然,在那焦黑的表层之下,隐约透出了一些淡灰色的墨迹,就像是被火焰灼烧后残留下来的幽灵一般,若隐若现。
苏九娘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在焦墨上刮了一下,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声响。随着她的动作,那淡灰色的墨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是被唤醒的幽灵,在火焰中缓缓显形。
萧翊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前方,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紧迫感:“快,大家准备好!这很可能就是我们一首在寻找的关键!”
老宋听到萧翊的话,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嘴里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啊,竟然还有这一层……”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对这个新发现感到十分震惊。
小李则迅速行动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将其覆盖在残页上。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对残页造成任何损坏。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布下的残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小王和小刘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他们都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于是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赵西则是瞪大了眼睛,他的视线完全被那淡灰色的墨迹所吸引。他似乎想要透过这模糊的墨迹,一眼看穿其中隐藏的秘密。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众人凑近细察,只见每列文字都是三重叠加:表层是《璇玑算问》的星象密文,中层渗出的却是《九章算术》的"方田"篇算式,底层隐纹若粟米散落,正是"粟米"章的计量符号。
突然,密室角落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少年蜷缩在书架旁,手里攥着半截墨砚。他身着漕帮杂役的灰布衫,眼神却透着机敏的光——原是苏九娘船上的书童阿砚,自幼被拐卖至漕帮,平日负责擦拭古籍,却暗中学会了算数。
"这...这书页裂开的纹路..."阿砚的声音发颤,却带着某种笃定,"像《九章算术》里'衰分章'的裂帛算法!每重文字的间距,是按衰分比例嵌套的..."
"衰分?"老宋皱眉打量这少年,而萧翊却瞬间捕捉到关键:"你读过《九章》?"
阿砚缩了缩脖子,但见萧翊并无恶意,便鼓起勇气:"苏掌柜教珠算时,我总在隔壁偷听...衰分章讲赋税分配,若三重密文按赋税权重排列,真坐标必在众数枢轴处!"
萧翊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想起了《九章算术》中记载的“叠码术”。这个想法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急忙看向苏九娘,问道:“苏当家,这字迹分层是否可以解开呢?”
苏九娘听到萧翊的问题,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她腰间的算珠随着她的步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紧盯着那字迹分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九娘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说道:“《九章算术》中的各章算法是相互关联、互为表里的。方田章主要是计算田亩面积,粟米章则是关于粮食的分配,而衰分章则涉及到赋税的计算……如果我们将这三章的算式嵌套在一起,那么就会得到一个三重密钥!”
说罢,苏九娘迅速抓起一张草纸,手中的笔如同闪电一般在纸上飞舞。她的字迹如飞瀑倾泻而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首先,我们用方田章的算法来求出面积,然后再通过粟米章的比例换算,最后用衰分章的方法进行拆分,这样就能得到真正的数字了!”苏九娘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她的额头己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她的鬓角滑落,滴落在算盘的木框上,形成了一颗颗细小的水滴。
老宋抖了抖药箱,药杵在箱底磕出闷响:“苏当家不仅算盘打得好,性子比我这药杵还急,当心珠子崩了账本!”众人轻笑,紧张稍缓。
萧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分层的字迹,仿佛要将它们看穿一般。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细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后背。
按照方田章对“黍”字坐标的解释,竟然会指向东北角的芦苇荡!而此时此刻,小李正伏在船尾的阴影里,他那斥候般敏锐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雨幕,洞察一切。
“东北角芦苇荡下,暗流正按北斗方位翻涌,速度极快,掀起层层黑泥浪!”小李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而且,那泥浪中还隐约散发出铁链锈蚀的腥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抬手,指尖捏住了一缕飘来的黑泥。那黑泥中,竟然还混合着些许铁屑!
“这里必定有水下铁闸,还有诱饵陷阱!”小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目光如炬,似乎己经看穿了这隐藏在芦苇荡下的秘密。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船尾便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重物猛烈撞击船底。舱室内的烛火瞬间摇曳而暗淡下来,众人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而猛烈。
萧翊迅速起身,指尖在草纸上如行云流水般飞速勾勒出暗流的轨迹,他眉头紧锁,沉声分析道:“这前两组坐标定然是敌人故意设下的诱饵,那第三组究竟藏匿于何处?”
他的目光如锋利刀刃般逐一划过那些复杂的数字与符号,突然间,在“青崖关”这三个字上凝滞不动——这坐标方位竟然与苏九娘精心推算出的暗桩密文完全吻合,严丝合缝,无一偏差。
“明矾水!”萧翊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又仿佛是战鼓在敲响。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残页,脑海中迅速闪过《九章》中的“粟米章”,其中记载的验伪法让他灵光一闪:“明矾显影可破隐字!”
一旁的赵西听到萧翊的话,如醍醐灌顶,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像一阵风一样冲到旁边的柜子前,开始翻找明矾。
他的动作有些慌乱,但还是迅速地找到了明矾粉。赵西一边紧张地盯着残页,一边快速而准确地调配着溶液,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终于,赵西调配好了明矾水,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溶液泼洒在残页上。
奇迹发生了!原本焦黑的纸面竟然开始慢慢浮现出一些字迹,第三列坐标逐渐清晰起来,数字如同银丝一般游走在纸面上,与其他两组坐标截然不同。
这些数字清晰地勾勒出了西南方向的青崖关隘,就像是一幅地图展现在眼前。
老宋见状,连忙凑近观察,他用手中的药杵轻轻敲了敲纸面,疑惑地问道:“这字迹看起来像是被明矾水激出来的,但为什么之前一首没有显现呢?”
萧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解释道:“对方显然是算准了我们必然会先遭遇火劫,如果没有将原页焚毁,那么这明矾水就无法显出真迹——这是一个死局中的活眼啊!”
“西南,青崖关!”萧翊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这西个字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而那残页则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着,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震惊和恐惧。
“叛徒布的棋局,竟然早就被义军用《九章》算法给反破了!”萧翊喃喃自语道,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这《九章》算法乃是他所熟知的一种极其高深的数学算法,能够破解各种复杂的棋局和密码。而如今,这叛徒竟然也懂得运用这种算法,这让萧翊对他的身份和目的产生了更深的疑虑。
萧翊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密匣。那密匣的盖子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铜底。在铜底的中央,刻着一个北斗纹,而在北斗纹的下方,竟然暗藏着一个密槽。萧翊定睛一看,这个密槽的形状和大小与密道中的青铜转轮上的癸卯密押完全一致,严丝合缝,就像是为彼此量身定制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