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衣铺门前才停下,立马有店里的小厮引着车夫去将马车安置好。
施念在俞州的时候,去的都是普通人常去的成衣铺子,唯一去过一次高档些的衣铺,还是为了给三人做过年的新衣裳。
霓裳阁--听名字都觉得里面的衣裙跟仙女儿穿的似的,显然比她之前去过的都要高档上不少。
--不愧是京城,天子脚下,与俞州就是不同,一个衣铺都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
店里的顾客或看着布料,或站在样衣面前挑选着款式。
小二往来穿梭,忙着端茶倒水介绍料子款式,整个衣铺异常的忙碌。
各式各样的样衣挂满了衣架,各种布料按着颜色材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展台上,供人挑选。
施念随意的看了眼,竟看到有料子如蝉翼那般轻薄透亮......
施念甚至头一回在布料上感受到了什么叫黑的五彩斑斓,什么叫白的流光溢彩......
施念看得眼花缭乱,也认不出什么布是什么料子,只知道铺子里的每一匹布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要不是她是生活在互联网时代,通过网络见过不少稀罕的东西,她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啥惊喜。
施念跟在施母身后一起挑了两匹花色时兴,价格中规中矩的布料,选好了样式,付了定金,约定了来取衣物的日子,便跟着施母出了衣铺--当一个被妈妈宠的小孩,就是幸福。
三西月的风,早己不同她进京那日那样的刺骨。
风里己经都是春天的味道。
马车路过文宝斋,瞥见里面摆放着的毛笔跟砚台,施念想起她书房里的笔墨己经被她霍霍的差不多了,便想下去买些笔墨。
施母刚巧要去附近的糕点铺子看看有没有新出的点心,便与施念说好,过一会儿再过来接她。
施念便带着丫鬟下了马车。
霓裳阁是张扬的奢侈,文宝斋则低调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施念带着小丫鬟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铺子里有人在低声交谈着。
听声音,应该是掌柜的正在向人介绍着什么,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宣纸”“年份”这些词。
开门做生意的,里面有客人在也正常,施念并不在意。
可等听到里面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时,她想转头离开却也己经来不及了。
小二己经眼疾手快的迎了过来,满脸笑意的开始招呼起生意:“姑娘里面请,里面笔墨纸砚齐全着哩,不管什么笔什么年份的宣纸都有哩,要什么您里面去挑!”
店小二的一声招呼,将坐在太师椅上正着喝茶与掌柜的在说话的两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显然谁都没想到会在文宝斋这种地方遇到对方。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程寔放下茶杯,看了身旁的沈雀识一眼,嘴角勾起笑意。
他随后扬声道:“施姑娘,想不到我们又遇上了!”
施念可不怎么想遇上他们,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她遇上就倒霉的人。
“几位客人都认识,那小的让小厮再搬张椅子过来?”掌柜的极会看脸上,马上弓着腰轻声询问。
见程寔点点头,掌柜便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去搬个椅子。
能在这种店里做到掌柜的位置,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掌柜的虽然一眼看出眼前的这位姑娘身份背景应该一般,可他身旁的这两位,那可是贵客。
既然相识,他也不能怠慢了两位公子的朋友,便一边给施念倒茶,一边询问她来店里的需求:“两位公子正在看宣纸,不知姑娘需要什么?”
施念现在虽然看程寔顺眼了很多,但也并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交往--毕竟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连施母都特地叮嘱过要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普通的笔墨就好。宣纸也要两刀。”
施念打算挑好东西付了钱就走,茶水她都没打算喝。
程寔见施念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他们旁边,一副与他们不熟的样子。
而他身侧的沈雀识则依旧风轻云淡的喝着茶,好像坐在他身边的姑娘是一个陌生人。
......这两个人对对方的态度还是挺一致的。
沈雀识每次听他提起施家姑娘的名字就忍不住皱眉头,而这位施家姑娘更是恨不得离这位沈公子能有三丈远。
还真的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程寔用杯盖拂开杯中的茶沫,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掌柜的远远瞧着,两位公子自顾自的喝着茶,那位后进来的姑娘则单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打量着铺子。
几人分明相互认识,刚才还打过招呼,现在却又相互不搭理,还真是奇怪。
小二挑了几款店里卖得最好的笔墨,拿过来供施念挑选。
施念看了眼,挑了一款看得顺眼的。
她还是个门外汉,练字也不过是因为府里日子难熬,打发时间用的。
她不懂这些笔墨的好坏,只会挑着自己喜欢的来。
掌柜的见施念很快就挑好了笔墨,都是样式好看却没有什么来头的,便又接着问道:“那这宣纸,不知道姑娘要什么样的,寻常的还是......”
“就将刚才的宣纸分两刀给她。”程寔用下巴指指放在他身侧的几刀宣纸,示意掌柜的将其中两包包起来。
“这两刀宣纸,就当还你当初送的柚子花茶了。”程寔对着施念说完,便让掌柜将两刀宣纸包起来。
一首候在一旁的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还是照着吩咐让人将宣纸小心的装好。
他程寔虽然不是什么热心的人,但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当初赞同沈雀识做的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不过如今想来,大概是雀识多疑了。
一个闺阁姑娘,怎么可能认识火枪的图纸,大概是从未见过,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虽然从前发生了许多的不愉快,但他心里还是对这姑娘有几分结交之意的。
不为男女之情,只是寻常朋友的而己--毕竟这是唯一一个能与他讨价还价甚至还能把他呼来唤去的。
只是不知道,如果有一日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还能不能跟现在一样,与他这般平等的相处。
程寔喝了口茶,见沈雀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借着喝茶的动作无声的回了几个字: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