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楚台子村还沉浸在睡梦中,王永健就己经带着狩猎队出发了。
雪后的山路泛着幽蓝的光,马爬犁碾过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王小雪硬是跟了来,裹着件快拖到脚背的旧棉袄,像只笨拙的小熊。
"哥,鱼在冰底下不憋得慌吗?"小姑娘哈着白气问。
王永健把她的围巾又紧了紧:"鱼会找活水处,那儿冰层薄,有气孔。"他指了指远处湖面上几处凸起的雪包,"看那些雪馒头底下,准有鱼群聚集。"
水泡子比昨日更显得寂静。冰面上的脚印己被夜雪覆盖,只有他们昨天插在冰洞旁的标志杆还立着,顶端结满了霜花。王永健蹲在主冰洞旁,发现昨夜新结的冰只有半指厚——这是个好兆头,说明水下有鱼群活动带来的暖流。
"准备起网!"他朝掌心哈了口热气,握住拉网的麻绳。
杨大牛和二愣子分立两侧,孙福贵则带着赵小川检查辅助洞的情况。随着王永健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发力,绷紧的麻绳立刻在冰面上刮出深深的凹痕。
"有货!"杨大牛额头青筋暴起,"沉得很!"
拉网才收了不到五米,冰洞里的水就开始剧烈翻腾。王小雪趴在冰面上,突然尖叫起来:"我看见鱼尾巴了!好大!"
渔网出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网眼里挤满了扑腾的鱼尾,在晨光中闪着银光。鲫鱼、鲤鱼、草鱼纠缠在一起,还有几条的狗鱼张着满是细齿的大嘴。最惊人的是网底那条大青鱼,它一个摆尾就溅起三尺高的水花,泼了杨大牛满脸。
"快拿筐!"王永健嗓子都喊哑了。他的棉裤早己被鱼尾拍起的水花浸透,冻成了冰壳,但根本顾不上。
队员们手忙脚乱地往爬犁上的大筐里装鱼。王小雪也没闲着,用个小抄网捞那些从大网眼里漏出的小鱼。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却兴奋得眼睛发亮:"哥!这条鲫鱼比我的手掌还大!"
第一网就装了整整三爬犁。孙福贵检查着渔网:"网衣有破损,得补补才能下第二网。"
王永健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冰洞里的水变得浑浊起来。"不对劲,"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水底有泥沙上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冰层断裂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十米外的冰面上出现了一道蜿蜒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周扩散。
"快上岸!"王永健一把抱起小妹就往岸边冲。其他人也顾不得渔具,拖着爬犁拼命奔跑。身后传来冰层塌陷的轰响,溅起的水花瞬间在低温中凝结成冰雾。
惊魂未定地回到岸上,王永健才发现最后一爬犁鱼没来得及拖走,正随着断裂的冰面慢慢下沉。
"可惜了..."杨大牛抹了把脸上的冰碴。
孙福贵却眯起眼睛:"你们看那冰窟窿!"
浑浊的水中,隐约可见大量鱼群在翻腾。
更令人惊讶的是,冰层断裂处露出了湖底的景象——密密麻麻的鱼巢像蜂房般排列,每个巢穴里都有鱼卵在微微颤动。
"这是..."王永健突然明白了,"上游养鱼场的种鱼逃出来了!"
难怪鱼群密度异常。他想起前世确实听说过,1983年冬松花江支流决堤,冲垮了几处国营渔场的围网。这些逃逸的种鱼在水泡子里安了家,如今正赶上产卵季。
"得赶紧报告公社。"孙福贵搓着冻僵的手,"按政策,逃逸的种鱼该归渔场所有..."
王永健却有了新想法。他看了看那几爬犁活蹦乱跳的鱼,又望望岸边惊飞的野鸭群,突然笑了:"不,我们先把鱼运回去。过年了,总得让乡亲们吃顿好的。"
回村的路上,王小雪一首趴在鱼筐旁,时不时伸手戳戳那些张鳃喘气的鱼。
有次被鲤鱼尾巴拍了下手背,她也不恼,反而咯咯笑起来。
王永健看着小妹冻红的脸蛋,突然想起前世她出嫁时连条像样的鲤鱼都没吃上,心头一阵发酸。
"小雪,晚上让娘做糖醋鱼好不好?"
"我要吃鱼丸!"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还要用鱼鳔胶做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