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悦染着金边的指甲掐进将臣颈侧时，青铜棺椁表面的铭文突然发出尖锐蜂鸣。那些爬满她脚踝的先祖名讳渗出暗红锈迹，在白玉地面上蜿蜒出十八条锁链形状的纹路。
“这股力量...好强大...”少女瞳孔里的龙影几乎凝成实体，金鳞游动的虚影扫过之处，将臣左肩被剐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红色尸毒刚涌出就与龙息碰撞出细密的紫色电光，震得整座困龙渊簌簌落灰。
将臣右手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扣住朱悦腕脉的瞬间，皮肤下浮起层层青铜色咒文——正是三小时前埋入她后颈的尸气钉在发挥作用。暗青色纹路顺着少女暴起的血管逆流而上，却在触及锁骨处的龙鳞图腾时爆出刺目火花。
“别碰我的血！”将臣左胸突然刺出三寸骨刺，尖端精准没入自己心脏。黑如浓墨的僵尸王血喷涌而出，化作十二条扭动的符咒缠上朱悦脖颈。那些符咒每收缩一次，少女眼中的龙影就黯淡一分，而她锁骨处的龙鳞却诡异地渗出金血。
朱悦染着淡金的睫毛剧烈颤动。当第七条符咒没入眉心时，她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跪倒在地，十指在地面抓出五道泛着青烟的沟壑：“爷爷...他和龙族签过契约...”
坍塌过半的灵海核心突然静止。漂浮在半空的青铜棺碎片叮叮咚咚砸落，在满地狼藉中拼凑出半幅残缺海图。朱悦手背暴起的龙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每片金鳞坠地都会在海图腐蚀出新的裂痕——那裂痕蜿蜒的轨迹分明是东海七十二岛的形状。
将臣抹去嘴角黑血，骨翼残片突然化作九盏青铜灯悬浮在海图上方。当第三盏灯芯燃起尸火时，朱悦后颈的三枚青铜钉突然共振，将满地金鳞震成齑粉。那些粉末在空中凝成三条首尾相衔的蛟龙，龙睛所指的方位赫然浮现出“归墟”两个古篆。
“朱家竟敢用活人养龙魂？”将臣扯开朱悦的衣领，指尖抚过她心口处新生的鳞状胎记。那胎记边缘正在渗出淡金色血珠，每滴血珠坠地都会让海图上的裂痕扩大一分。
少女突然抓住他手腕，失控的龙息把两人发梢都染上金边：“契约碑在祖祠第三根盘龙柱...啊！”她未尽的话语突然变成惨叫，锁骨处的龙鳞图腾竟自行剥落，在半空炸成漫天金针！
将臣旋身将人护在骨翼之下，背后传来雨打芭蕉般的密集撞击声。当他瞥见某根金针上附着的青灰色海藻时，瞳孔猛地收缩——那分明是灵海深处才有的蚀骨藻。
海图上的归墟二字突然被浪涛纹路吞没。朱悦呕出的金血在地面汇成漩涡，某种带着咸腥气的呜咽声正从青铜棺椁的裂缝里渗出。将臣反手按碎最后一盏青铜灯，灯油泼洒处，九根缠绕着海草的桅杆虚影在漩涡中一闪而逝。
青铜灯油泼洒的刹那，漩涡里突然伸出半截生满藤壶的木桨。浑身缠着海藻的佝偻老者从浪涛中探出头来，焦黑的牙齿间挤出哭嚎：“别碰祖祠的......”
百丈长的青鳞海蛇破水而出，獠牙间还挂着半片渔网。将臣左手骨翼应声折断，化作三尺青锋掷向蛇瞳。腥臭的蓝血喷涌时，他忽然感觉手腕被滚烫的指尖攥住——朱悦瞳孔里残存的金色正在急速消退，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竟在石板上灼出焦痕。
“无风岛...镇海钟...”少女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金雾。那些雾气在半空凝成残缺的贝壳纹路，正好与青铜棺碎片拼凑的图案严丝合缝。
海蛇吃痛翻滚掀起的巨浪中，将臣瞥见渔夫脖颈处的刺青——那是三条首尾相咬的怪鱼，与朱悦先前凝成的蛟龙虚影如出一辙。他屈指弹飞沾着蛇血的骨矛，矛尖穿透浪墙时带起一串墨绿色火星，照亮了漩涡深处若隐若现的珊瑚城郭。
“当心蚀骨藻！”朱悦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鳞状胎记迸发的金光竟逼退了扑来的浪头。那些攀附在海蛇伤口处的青灰色海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渔夫溃烂的脚踝蔓延。
将臣并指划过眉心，暗金色尸火顺着骨矛留下的血槽逆流而上。当火焰触及蛇瞳的瞬间，整条海蛇突然僵首如铁，密密麻麻的藤壶从鳞片缝隙里爆出，转眼间将它裹成布满孔洞的礁石。
渔夫趁机挣断缠在腰间的海藻，枯槁的手掌拍向水面：“归墟的守门人醒了！”他脖颈的刺青突然活过来似的开始游动，三条怪鱼撕咬着钻入漩涡，溅起的浪花里浮出半块刻着“朱”字的船板。
朱悦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金血在将臣黑袍上灼出星点破洞。她死死攥住男人小臂，指甲几乎嵌进青铜色的皮肤：“盘龙柱下面...有爷爷的...”
咔嚓！悬浮在半空的青铜灯同时炸裂，灯油裹着尸火坠入漩涡，竟在海面上烧出个首径十丈的真空地带。透过翻腾的火焰，九根桅杆虚影正托着某座岛屿的轮廓缓缓上升。礁石间飘来的咸腥气里，忽然混入了一丝檀香的味道。
将臣突然按住朱悦的后颈，三枚青铜钉破体而出的刹那，少女锁骨处的龙鳞图腾彻底消失。那些飞溅的金色血珠尚未落地，就被男人张口吸入腹中。他眼底浮起的暗红色纹路，正好与漩涡中升起的岛屿虚影形成某种共鸣。
“抓住桅杆！”渔夫突然尖叫着沉入水下，只剩半截缠着海带的木桨在浪尖摇晃。将臣骨翼残片化作锁链缠住最近的桅杆虚影，却在发力拉扯的瞬间察觉到不对劲——那些缠绕着蚀骨藻的桅杆，分明散发着与朱悦心口胎记同源的气息。
朱悦虚弱的呢喃混在风浪里：“...爷爷把契约刻在钟槌上...”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个残缺的钟形符文。当符文触及桅杆虚影时，整座困龙渊突然响起沉闷的钟鸣。海面下的岛屿轮廓陡然清晰了三分。
将臣看到某块突出海面的礁石上，歪斜地插着半截刻满符咒的青铜钟槌。浪花拍打处，钟槌表面的青苔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