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颐可没她那么多脾气,算计。
她这个人通常都是以德报怨。
旁人都送去了贺礼贺沈玉芙解禁足之喜,那她更要送了。
眼下,她正坐在榻前,抚摸着手中的一柄团扇。
算不上好的缎面上,绣着一棵歪歪斜斜的枳果树,树旁还有一只白鹤。
虽说针脚略显稚嫩,可她绣了好几日呢。
她将团扇小心地收进锦盒,“嬷嬷,我送这物件给太子妃,会不会太寒酸了些?”
辛嬷嬷正替她斟茶,听罢便笑了笑,“承徽,送什么不打紧,太子妃那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最要紧是承徽的心意。”
沈春颐闻言点头,“那就劳烦嬷嬷晚些时候替我送去吧。”
她知道,这样的东西,沈玉芙必定看不上。
也许连摸都不会摸一把。
但她送的不是扇子,是心思,是她乖顺识礼的人设。
这种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物件,沈玉芙怎么会留。
怕是恨不得折断扔了。
既然她那么快就出来了,想来只要不死人,太子就不会真的废掉她。
但沈玉芙不能真的此时被废掉。
她还没把握勾住太子的心,没了沈玉芙,太子妃的位置会是谁坐?
反正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她才不做上赶着给人成全别人的活。
“太子妃,这是沈承徽为您备的贺礼,这团扇是沈承徽亲手绣的。”
说罢,辛嬷嬷便将画扇双手奉上。
沈玉芙接过画扇,看着上面的绣样,手捏住了扇柄。
白鹤栖息。
虽说绣的西不像,却能看出来个大概。
谁不知道,太子,字鹤亦。
这哪是贺礼?
分明是挑衅她。
“她有心了。”
辛嬷嬷离开后,沈玉芙忽地将画扇扔进了香炉。
“那贱人!她绣什么不好,偏绣鹤,她绝对是故意的!处处在叫本宫难堪!”
翠环为难的张了张嘴,却也怕引火上身。
其实她觉得只是一把团扇而己,是太子妃太过小肚鸡肠,容不下沈承徽。
沈玉芙气了一整日,若不是商鹤亦来,怕是都想冲去北苑,打沈春颐两巴掌了。
“殿下,母后己经训过臣妾了,臣妾知错了。”
沈玉芙跪坐在地上,梨花带雨,帕子半掩着面颊,楚楚可怜。
“臣妾,臣妾己经送了好些好物件去了沈妹妹院中,也同薛妹妹赔礼了。殿下,您别气臣妾了,好不好?”
商鹤亦面色未变,他看着她,却仿佛没在看她。
只心中觉得她哭得不如沈春颐好看。
见他未言,沈玉芙心下一慌,忽地抽噎一声,泪落更急了几分。
“殿下若是还气,那便罚臣妾吧。只求殿下念在我陪伴多年,不要就这样厌了臣妾,臣妾只是,只是太过在意您了。”
她抬起头,“臣妾自幼便仰慕殿下,殿下是臣妾的心上人,是臣妾的夫君啊......”
这番话,换作从前,也许能博得他的怜惜。
可如今,商鹤亦却只是垂眸看着他,好不疏离。
“你是孤的太子妃。”
“可你不该只将心思都耗在情爱上,与人争风吃醋便罢了,偌大的太子府你理不好,母后那边你也敷衍了事。孤要你……又有何用?”
“你是孤的太子妃,不该只成日里想着情情爱爱,与人争风吃醋,偌大的太子府你打理不好,母后那边你也没尽到本分,孤要你,又有何用?”
井蛙不可语于海,夏虫不可语于冰。
他与太子妃说不到一块。
但愿她是真心悔过。
沈玉芙猛地一怔,脸色唰地白了半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回百转哀求,太子说的话竟是如此无情。
“是,臣妾知道了。”
商鹤亦不再看她,“好了,歇下吧。”
沈玉芙强打起精神起身,准备为他宽衣,却被商鹤亦避开了。
“殿下,臣妾吩咐厨房备了香苏汤,殿下尝尝吧。”
她端起茶盏,递了过去。
商鹤亦接过,却并未饮。
他垂眸,忽地看到香炉里露出一角的团扇。
缎面被炉火熏染,边缘微焦,可上头的绣样却很清晰。
枳果树。
还绣着西不像。
一看就知道是谁绣的。
“这是何物?”
沈玉芙忙低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是翠环,不小心将沈妹妹送来的团扇掉进了香炉里,臣妾心生遗憾,也只能等得空时再让翠环给沈妹妹赔罪。”
“嗯。”
太子妃不喜她送来的物件,自然要糟贱,倒不如送给他。
今夜沈玉芙如愿了,却也没如愿。
商鹤亦留宿在了芍园,却是合衣而眠。
沈玉芙躺在内侧,闭着眼装作安睡,却一夜未眠。
今夜她不睡,日后就更难安眠了。
皇后从嬷嬷口中得知太子对太子妃的态度,只感叹一句。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商鹤亦刚被皇上提点,从乾清殿出来便被皇后身边的嬷嬷叫去了康寿宫。
只是却不止皇后在等着他。
胡莞之,这个皇后的侄女也在。
她正陪着皇后说话,见太子来了,连忙起身。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怎么叫得那么生分,莞之,你该叫亦儿表哥的。”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病了的模样。
她病了,不过是个幌子。
商鹤亦心里明镜似的,却也没落了皇后的面子。
“免礼。”
皇后含笑拉着商鹤亦坐下,“你可还记得,从前你表妹常入宫陪本宫,你们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你啊,从前还常给莞之糕点吃。”
商鹤亦笑了笑,“母后不是说病了,太医可来过了?可有说为何?”
皇后瞪了他一眼,“你早日给本宫诞下个长孙,本宫就不会病了。”
商鹤亦不接话,“母后病了就该好好喝药,好好歇着。”
皇后看他不接茬,冷落了胡莞之,心生不悦,“莞之,你一早便入了宫,先下去歇会。”
“是,那莞之先退下了。”
胡莞之规规矩矩的,不曾有半分不悦、失落挂在脸上。
她毕竟出自胡家这等勋贵之家,胡家这些年虽走下坡路了,可有胡皇后在,也差不到哪去。
胡莞之才刚走,皇后就摆起了谱。
“你当真看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商鹤亦给自己倒了杯茶,“母后,儿臣身边服侍的人够多了,若她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不如儿臣帮她寻个好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