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戚宛宛也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目之所及,除了吓跪了一地的奴才,就是苏仁充血暴怒的瞳仁。和面庞
还有他一声声斥骂和殴打。
看着他凶狠踢打苏允文,还有那一声声怒气十足的逆子,她心一沉再沉,手脚瞬间冰凉。
指甲陷入掌心,刺痛让她理智瞬间回笼。
她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时激动,亲吻了个少年人?
算得了什么?
想清楚之后,她几乎立即冲过去护在苏允文跟前,努力挺首脊背梗着脖子对着苏仁怒问,“侯爷这是做什么?究竟有什么不满?难道要打死自己的儿子?!”
她一声声诘问,毫不露怯。
竟然让苏仁怔愣了几分,可也仅仅几分,很快,暴怒又冲上来,他颤抖着指向面前的一对,瞳仁剧震,半晌,才抖动嘴角怒斥出声,“你还有脸说,你们…”
“侯爷!”
戚宛宛提声打断他,不让他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泪水从苍白的小脸滑落,看上去楚楚可怜,她浑身抖动,语气哀凉,死死地看着苏仁,哽咽出声,“侯爷,我早知道当初便该一死了之,也省的侯爷总是把我往龌龊里想…“
她说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
竟然生生把苏仁的心哭的有些凝滞,他知道她说的是他醉酒跟她发生关系那次,她说她以为梦到亡夫春风一度,醒来才知道是他,当时就要一死保清白,是他阻拦,再三保证会对她负责。
她当时几乎生无可恋,是他一次次劝说,表忠心,她才得以松口。
他犹记得,她当时很难过,却说己经对不起亡夫,继续顶着未亡人身份招摇,便是错上加错。
思及往事,他心里才恢复了几分冷静。
戚宛宛是个刚强的女子。
自己着实不该怀疑。
可刚才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掺不得假。
苏仁心里有些纠结犹豫。
戚宛宛看在眼里,却分毫不让,表情哀恸又绝望,含泪咬唇看着苏仁,突然凄厉一笑,反问,“侯爷,你刚才未尽的西个字,是不是奸夫?!”
她故意说的很慢,表情也随之绝望又失望。
竟然生生逼退了苏仁几分。
他看不出戚宛宛有一丝心慌,难道说自己真的误会了?
就在苏仁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戚宛宛昂起头,努力憋着眼泪,凄楚的冲他喊出,“侯爷,他是你的儿子,如同我的儿子,我不过是骤然听到好消息获悉恢复有望,一时高兴,得意忘形,才做了逾矩之事,可我敢对天发誓,只把他当孩子…因为我,让一个孩子遭受无妄之灾,被亲生父亲殴打,还要扣上天大的罪名,我不如一死了之…”
戚宛宛说着,突然眼神凶狠又略阳,猛地就朝一旁书架撞去。
好在苏仁及时回神,连忙把人拉住。
戚宛宛却像是伤心欲绝,一心寻死,他几乎使出浑身力气,才堪堪把人拉住。
他吓坏了,不敢想,刚才若是晚一瞬,她就要血溅当场。
如此决绝刚强,又怎么会是那种勾引男郎水性杨花之人。
怀疑一旦消散,浓浓的愧疚便涌上来。
他死死抱住戚宛宛,一遍一遍安抚她,让她在他怀里冷静下来。
同时,也有些惭愧的去看被他踢打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允文。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虽然从不喜林氏,却极为看重他们的三个儿子,尤其长子苏允文,是他认定的接班人。
也是因此,他才会更为愤怒。
动手才没轻没重。
此时就更为惭愧。
戚宛宛伏在他怀里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察觉他视线,也忍不住心痛。
却一副不敢的样子,“侯爷放心,我以后定会跟几位公子保持距离…”
这话落在耳中,更让苏仁羞愧难当。
他喉咙沙哑,想说话,又有些拉不下面子,最后只怒声斥责伺候的人,“还不赶紧把公子拉起来。”
立即便有人去搀扶苏允文,可苏允文却执拗又别扭,几乎不许人接近。
苏仁心疼,也别扭,却拉不下脸,他到底是父亲,需要威严。
最后只憋出一句,“你那八万是哪里来的?!”
苏允文拒绝小厮搀扶,自己挣扎站起来,浑身无一处不疼,嘴角又疼又腥甜,却抵不过心口的闷疼,从天堂到地狱,仅仅一瞬之间。
他曾离她那样近,却又似乎更远了。
以至于,他突然有些憎恨苏仁。
要是他不突然出现,或者晚一些。
更恨他让自己颜面尽失。
却不得不回答,“我们兄弟几个卖了铺子凑的。”
他不去看,便知道他要恼怒,从小对父权的恐惧,还是让他压下脾气,甚至还扯上其他两个兄弟。
苏仁本就狐疑的心,果然在听到还有其他人的时候,消减几分,却还是紧跟又问,“你们如何得知?!”
他并未对外人提,对外都说是家里母亲需要。
戚宛宛适时嘤咛,提了一句,“是妾身上次无意中提到,刚好三位公子听到…”
“原来如此。”
苏仁心头迷雾驱散,看自己儿子一身伤,还是自己所为,既疼,又愧。
他不想父子有隔阂,却又拉不下脸。
戚宛宛把一切看在眼里,一边擦干眼泪,一边对苏学文招手,“你父亲不是故意的,他是怕你学坏,你别放在心上,要是怪就怪我…”
苏允文心口微痛,他当然不会怪她,他舍不得,只是看他跟旁的男人亲昵,他受不了,想发疯,更加受不了以后她会以他母亲身份在他跟前。
那声母亲,他想他是永远不会喊出口的。
那比凌迟他还要让他痛苦。
可这些,在戚宛宛拉住他的手的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戚宛宛一手拉住他,一手拉住苏仁,笑着叹气,“今日乌龙一场,父子俩可不能有隔夜仇,因我而起,我就做个见证,离开之后,就都忘却,谁也不许再提。”
她一边说,一边泪光盈盈看着苏仁。
苏仁总是无法抵得住她的眼泪攻势。
几乎不假思索点头。
苏允文是少年人,少年人总是别扭的,可是却也受不住她在他掌心挠痒痒,那一下下,让他手心微痒,一路蔓延,痒到心口,他想,他这辈子是无法做到真的把她当母亲。
他知道他们隔了太多,他将来会娶妻生子,或许还会纳妾,可她们都不会比过她。
或许,她入侯府,他们还能见面,也未必不算是一件好事。
如此想着,苏允文心里的别扭消失不见,人也松快下来。
苏仁见状,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