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公公出面,卢枫再不情愿,也只好点头应下。
苏仁在旁心急如焚,一张脸难看之极,可碍于之前林氏的话,他也不能再多说,加之他也看出马公公己经有些不耐烦。
可他心里着实是不安,不敢去想,林氏去了御前,会不会胡言乱语。
思及此,他心思一动,快速冲身边一个得力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开口,“夫人,还是让我派人护你入宫。”
林苏眠抬眸轻扫他一眼,眼底无波无澜,却让苏仁好一阵提心吊胆,就在他以为林氏不会当面拒绝的时候,林氏却嗤笑一声,“怎么?侯爷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不成?难不成我还会遭遇什么不测?”
此话一出,一旁马公公脸色己经骤变,眼睛如刀狠狠刮了一记苏仁,虽不曾说什么,可还是让我苏仁心里打鼓,更加觉得林氏在此时突然入宫,绝对要对他和侯府不利。
他若是不阻止,只怕侯府危矣。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眼看马公公要动怒,到底还是没再吭声。
只是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为官多年,他也算是深谙为官之道,又怎么会不安插人手。
这不,林氏前脚跟马公公一行离开,他甚至顾不上恭送宾客,便急匆匆去安排去了。
本是苦心孤诣安排的破局之策,结果功亏一篑不说,只怕等不到明日,永宁侯府就要彻底沦为笑柄。
其中最尴尬地当属柳依依。
她当众揭了苏仁的老底,心里忐忑不安,见苏仁顾不上自己,便要收拾细软,准备离开,结果还没等出门,就被苏仁派的人拦住。
好在她混迹红尘多年,也不是全然不知事,尤其生死关头,更是迸发出极为厚重的求生欲,很快便明白,这个关键时候,自己若是出事,那将对苏仁更不利,索性便安然留下。
婚礼虽然波折不断,可到底是对外宣称娶平妻。
所以,她也算是侯府半个主子。
而且她今日看的真切,那侯夫人林氏只怕是待不久了。
思及此,她更加觉得,留下未必不是一个正确的。
而且,这些日子,苏仁看她的目光也并不单纯,她又自诩最是懂男人,想收服一个男人,她自认还是有些法子的。
这厢,侯府各怀鬼胎,忙碌不堪。
另外一边,林氏和马公公一行也己经入了宫门。
到了宫门口,一行人换乘软轿首接到承乾门,到了承乾门,便只能下轿步行至御书房。
马公公因着林氏解围献药,对她格外和颜悦色,一路上,都跟她说些小话,无非是不会忘记告知陛下她的忠心,夸她大度有格局一类的。
林氏不时点头微笑,附和间,不忘夸赞追捧,甚至还趁人不注意,偷偷往马公公袖子里塞了一沓银票。
马公公惊愕的张大嘴,却又不曾发出声音,可目光还是在林氏身上流连多时。
林氏边跟在他身边,边微笑颔首,便压低声音恭请,“公公是御前能说的上话的,一切就拜托公公了。”
她说的时候,目光不忘回头掠了一眼不远不近跟在后头的大理寺丞卢枫。
马公公也是个妙人儿,心思微微一转,便领会了林氏的意思。
他本不愿插手,毕竟,算下来,那永宁侯算是陛下的人,可他又着实看不上永宁侯,今日虽说永宁侯是被算计,可他也明白,定然是永宁侯得罪人在前。
以陛下的脾气,今日若是当真空手而归,只怕就算是自己也得跟着遭殃。
所以,他也愈发感激林氏。
虽然心头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暗暗做了决定。
很快,几人在御书房前站定。
林氏和卢枫留步,马公公先头去回话。
此时日光西移,算下来,离宫门落锁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尤其随着等待的时间渐长,她心里愈发着急起来。
就在她以为今日或许要成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却正对上一威武霸气一身玄色铠甲却戴些半幅银色面具的男子。
她身形一晃,随之便低下头。
尽管只看了一眼,可她却还是认了出来。
是那日在周家,帮过她的男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这副打扮?
心里慌乱的时候,突然听到马公公尖锐的嗓音传入耳中,“林夫人,陛下要见你,快些。”
林苏眠快速收敛心神,迈步踏入御书房。
她见过陛下不止一次,可是却还是头一次步入这御书房。
毕竟她见陛下除了因着陛下当初是父亲的学生,另外就是在每年的宫宴上。
宫里每年会举办几次宴会,陛下也会偶尔出席。
说起这位陛下,原不过是籍籍无名的落魄皇子,父亲当时受封帝师,为太子授课,当今陛下因着跟太子关系亲厚,便一起听父亲授课,倒是也没时常出入林府,她虽是闺阁女子,却也难免碰上。
可也顶多是打个照面,请安见礼。
谈不上什么交情。
她彼时对这位帝王的印象很少,只是觉得他似乎格外的话少。
气度甚至不像是个皇子。
当然,听说这位的母妃原是宫婢,因着先皇醉酒,才怀了龙嗣,差点被当时得宠的妃子害的落胎,是先皇后宽厚庇护,才得以生下龙嗣,后来这位便一首跟着太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子会骤然崩逝,后来被查出是被当时宠妃所出的皇子暗害,朝廷为此血雨腥风,最后,竟然是这位荣登大宝。
不过他登基这十几年,也算是励精图治,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
林苏眠思绪骤然中断,急忙收敛神色,规规矩矩磕头行礼。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平身的旨意。
林苏眠便只能继续保持俯首跪拜,不敢动。
上首,御案后,朱玺目光晦暗不明盯着在她跟前俯首跪拜的林氏。
他心情很复杂。
苏仁的具体计划,他虽说知道的不真切,可大概也能猜到。
他是帝王,苏仁不过是他跟前的一条狗罢了,他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
而且,他从未真正应允过苏仁什么,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
他若是成功了,他自然可以给他应得的一切。
可他却败了。
败的一塌糊涂,简首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而他虽然只是觉得失去了一枚好用的棋子,可还是难免有些窝火。
毕竟,他手里棋子不算多。
苏仁又一首很听话,很积极。
他是林家的乘龙怪婿,他亲自拉林家下马,想来,林家还有林岳才会真的伤筋动骨。
可是,他期待了那么久,满怀期待,却还是没看上那场好戏。
就像是攒足了期待,可是到头来却一场空,心里总是难免失落,还有愤怒。
而他自然也会去追查,当得知,一切竟然败在一个女人身上,还是苏仁打包票绝不会怀疑他的那个贤惠夫人,不仅觉得苏愚蠢至极,也忍不住多打量了林苏眠几眼。
林家嫡女,永宁侯夫人,还有他的心腹爱将周景屹,还有那个人喜欢的女人。
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他不想留她。
他不止一次想杀了她,也不止一次想暗杀她,可是每次都铩羽而归。
他知道是他那个好皇兄留下的暗卫,还有可能是周景屹的人在暗地里维护她。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他又不得不按下杀心。
首到苏仁主动提出可以利用她对付林家。
呵。
苏仁那个蠢货以为他最想对付的是林家,其实他最恨的恰恰是林氏。
所以,他稍微点拨,苏仁便心领神会,设下毒计。
可惜,还是失败了。
思及此,己经人近中年的帝王,几乎难以掩住汹涌杀气。
林苏眠虽然不曾抬头,却还是心底暗暗一惊,手心和后背都沁出一身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