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骞国是个美丽的国度,人美风景也美。街上林立的店铺和民居木楼都笼罩在林荫之中,凉风习习。街道石板铺路,整洁干净。不管男人、女人说话都温言细语,满脸笑容。
前面房门前有一个男孩子,手上端着一个半边葫芦做成的水瓢,从门前的一个木桶里,不断的舀水泼向路中间。看见的路人都蹑手蹑脚的小心走过。
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双目平视,满脸正色。他走路像一阵风,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湿滑,毫无提防,大踏步的走进了被水泼湿的路面,脚下就是几个趔趄,双手像螺旋桨似的,极速往后划拉了七八下,才避免了被仰天一跤的恶果。
另一个妙龄妇人,身着艳丽衣裙,走路一步三摇,婀娜多姿。她正左顾右盼的搔首弄姿,不提防脚下打了滑,身子往前倾得快要趴下了地,双手游泳似的扒拉,双脚像鸭脚板似的快速刨了无数下,才万分危急的稳住了身形。
她回头看一眼地上,又红着脸左右瞧,刚好与微娘对上了眼。她羞涩的一笑,用手抹抹胸口,低头跑远了。
屋里面一个女人走出来,去男孩手上,边抢水瓢边骂他:“你个调皮小儿,干嘛如此浪费水?你爹几里路来去才担得两桶水回来,刚提进去一桶被我洗衣洗菜用去了,才转过身出来,这一桶就被你泼出去没有了。今天没有了水煮饭,一家人都吃生米。”
她说完气忿忿扯着小孩衣袖进去了。
微娘、黎离小心的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听见背后“啪嚓”一声响,回头就见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两人也不理会,急急忙忙去找罗老板几人去了。
走了数十丈,刚拐过街角,迎面就见罗老板和王仁来了。见他两个也肩上无物,微娘就问:“你们货物也出完了?怎么不见冯姑爷和贾大哥呢?”
“他两个在后面拖拖拉拉的对人评头论足呢。且不管他,我们先去了。”
正说着,却见两人紧跑几步赶了上来。
姑老爷说看见两口子斗嘴论理,十分有趣,不免驻足看了一会。
微娘问:“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邻里是非。”
贾述笑道:“也不知起始是怎么样的。我俩看时,就听女子用埋怨的语气在说,‘你应该详装拉我一把,我也就顺水推舟的坐下来了。你却跟着就走,白瞎了一桌好饭菜。只看得几眼,气味都还没有闻够。’
“就听那男子高喊道:‘我还没有说你,你倒怪罪起我来。是你执意要走,当着哥嫂面说人家办的是猪食,狗看了都嫌弃’。”
罗老板说:“怎能这样无理。”
微娘也笑了起来。
贾述继续道:“那男人又高声喊着说,‘我大哥脸上虽然还勉强带笑,说是自家过年也不过如此的伙食,嫂子那脸却已经扭曲的能拎出水来,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马上就要掀桌子了。我只恨走得慢了,你还好意思说要我劝你留下。自已想吃,就说几句好听的话让别人高兴,何必又贬低人家,又想占人便宜’。”
微娘看贾述停下不说了,就问:“女人不回应他吗?”
姑老爷接过话说道:那女人伤心的说不出话来。男人还在大喊大叫:‘空手而去,还嫌弃人家饭菜,天生就是在家喝咸菜汤泡饭的命。只是我跟着你受连累,才刚喝了一口酒。一筷子菜还没有进嘴巴,就放下去跟着你走了’。”
黎离问:“然后呢?”
贾述又接着道:“那男子说完也流下泪来,女人就去安慰他说‘好在锅里还有些冷饭,你吃吧,我就啃昨日剩余的两个番薯就些凉水将就一餐,好歹熬过今晚,明日等大嫂气消了,再去打打秋风,借些钱米回来,秋后再还他。’
“他两人正相拥而泣。走来一个老妇人跟他俩打招呼说:‘好个不孝儿媳,还说家里粒米皆无。现锅里就有一碗白饭,它不是米煮出来的,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吗?好在老身从不相信恶媳说话,定要走来看看,要不是今日又要饿半日才熬得到天黑。只是略嫌少了些,怎么才那么一小碗?害我还啃了两个生番薯才勉强吃了个肚儿圆’。
“老妇人说完打着嗝去了。留下他两口子抱头痛哭。”
贾述表情丰富,说得绘声绘色,几人都大笑起来。
黎离还在追问:“这老妇人为何不去她大儿子家讨生活?”
微娘说:“想必她是大儿的继母,大儿媳不愿认她。”
黎离“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喔,原来是这样。”
一路上说笑,几人不一时就回到了船上。
船航行了两天又到了“无启国”。罗老板说此处也没有生意可做,只能上去游玩。
一行人上去,果然就见此国人走路轻飘飘,像鬼魂一样。身上破衣烂衫,脸色惨白,两颊凹陷,分不出男女,也看不出年龄。他们环抱双手,蜷缩着身子,低头耷拉着眼皮游荡。见到几人路过,都停下,努力抬头睁眼点头示好。
姑老爷好奇,走近一个人身前去问他什么。微娘见他嘴都懒得张开,只以点头和摇头回答。这点头、摇头之间好像已经把他气力耗尽,身子又萎顿下去了好多。
贾述往那里比了一个飞腿过去。微娘问他:”干啥?”,贾述说:“想一脚踢倒他。让他睡地不用起来了,我替他累得慌。”
罗老板说:“不要白费你力气,你们看那里。”他下巴往侧面点了一下。
几人看过去:一个踉跄倒地的人,正趴在地上喘气。微娘想过去拉一把,才抬腿,就见他已挣扎着爬了起来,歪东倒西的又走了,也不知要去向哪里。
姑老爷说:“这‘无启国’就是‘无继国’,没有男女性别之分,不吃不睡、不生不死。他实在疲乏的支撑不住了,就去找个隐秘的山洞或者地穴躺下去睡了。一百二十年过后才悠然醒来,又去四处游荡。”
他手往前面指了一下:“你们看那个人,步履轻盈,走路一条直线,他就是才从山洞或地穴中回阳之人。反正是越去越颓废,支撑不住了又去睡一百二十年,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如此循环不断,生生不息。”
微娘说:“看这样子都是只能从地穴或土坑里爬出来。他们力竭之时,哪还有气力去找山洞睡。”
黎离半张着嘴,听得一脸呆萌。
过三天又到了“深目国”。他们的头发黑油油的像个海碗倒扣着,脖子后面的头发都捆成一把,有长有短。前面的头发整整齐齐的遮住了脑袋的大半截,只露出鼻子和嘴。
罗老板说他们的眼睛长在手上。
微娘注意到他们的手不停翻动,时上时下,时左时右,两只手各是各的方向,绝不一样。前面那人的手掌时不时的张开又握拳,里面一只眼睛警惕的看着她。
微娘觉得是自已距它主人太近了,赶忙停住脚。那成想被后面跟着的贾述踩住了鞋跟,踉跄几步扑了出去,贾述眼疾手快,伸手就把她拉了回来。
微娘感到他手指触到了自已腰间,脸上有些不自在。就听贾述说:“怎么这么肉呀?看起来没那么肥嘛。”
微娘狠狠的剜了他两眼,转过头去看侧面的路人去了。贾述没趣的紧赶几步与姑老爷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