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身其下的事物.
916:黄金滑落于泥土 狄瓦的诸神
又或许这只是因为那束沉着的目光,正在紧迫你的背部。
你捡起自己的梳子,开始将你的头发一缕缕向后拽去。为了说点什么,你问道:“你是怎样处置我的奴隶捕手的?”
一声苦涩的轻笑。你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他平和地一耸肩膀。“他们倒也没死干净。”
不知为何,这句话显得十分滑稽。你笑弯了腰。“拜托,”当你能再次呼吸时,你说,然后把他领向你的窗户,猛地甩开卷帘,露出血液般暗红的日升。夹竹桃藤蔓与肉桂花厚重且浓郁的气味涌了进来,而你牵上他的手将他拉入其中,手掌紧握树皮,脚踝踏进裂隙。你的脚镯在你落地时发出鸣响;他向声音的来源探过头去,接着低身蹲伏,用灵巧的手指将之解下,全然未经许可。
几分钟前,你曾向他敞开身体,啜饮他唇间的血清。黄金滑落于泥土,这种感觉远远要珍贵的多。
尽管如此,你也并非什么正义之人。当他首次拉着你挤过过几块零碎的空地,进入一座庞大的营地,众多营帐组成的迷宫由兽皮或菌核或依然鲜活的枝条建起,紧密地织成网状时。在安身于此的人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言语、每一回注视中。这一点都显露无疑。家,你也许曾是Pūlarja,要塞之中的领主,但那座要塞却完全是由沙子筑就的——也许外表看上去令人瞩目,然而其下却是如此散乱不堪,以至于连一滴温柔的雨珠都能将之洗刷殆尽。
那些更正了你姓名的追随者——Lowyatar,弱者——都面色苍白且身材粗壮、伤痕累累,紧闭心扉且充满疑虑。一支由此前从来都不配成为人们的人们所组成的军队。
这份差异——他们不需明言;当你沿着那条被践踏过的小径行走,并收到无数玻璃般尖锐的凝视时,他们的整个存在就已经呐喊着表明了他们的态度——那就是你所应得的只有不配为人.
你的镜子由抛光后的青铜制成,将所有的色彩都化为了赤焰的颜色。在你脱掉服饰与靴子,解开你的腰带,再把它同你所有的工具都扔到了睡觉用的台子上时,就连自你窗前流泻而入的月光都被它渲染成了一片淡淡的暖黄。
能将你的脸庞在其中映出,是格外惊艳的。
其他女人们为了拥有你的头发会不惜性命,你则总是备受赞扬。你几乎没有为它染色的必要;只有一次,你想,是在你的veriveti之前,而就连那一次也仅仅是为执行传统仪式而已。那铜灰般的色泽细想起来则是最受羡慕的,以至于多数女人都会用核桃与hina擦洗头皮,日复一日,以求获得你轻松便能长出的发芽。其他女人们为了拥有你的眼睛亦会不惜性命——难道不是所有的诗篇所讲述的女英雄都有着一双漆黑如墨水,丰盈如油木的明眸吗?难道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对它们大加描绘吗?
还有,当然了,那些鹿与骏马,豹与沙狐以及野外的公羊依然在欢跳着,舞动着越过你的双肩,前臂,向下来到你的手腕,百合与玫瑰的芳香,而这是其他任何人无论以何种代价,付或不付出生命,都无法取得的,因为其中的生命属于且只属于你。一段历史,一个名字,一种身份。
一切都被随你携来,带出那份你说自己已经放弃却未曾放弃的过去,仍未如此,因为它此时正处在你的面前,在磨光青铜的倒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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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niramniram
你的小刀划过平台。锋刃割破缠绕于你肘部上方满墙风格化的荆棘,仿佛它们实际上还是新芽一般轻而易举,在你曾作为壁垒之处刻下弱者一词,接着将它自己抬升到了你的太阳穴处。这一缕切断得并不算利落,在边缘处嘎吱移动,扯动了你的头皮,但是这已经足够了。一束发丝飘落,摊开在地面上,然后是另一束,再另一束,直到铜灰色的云雾将你团团围住。
当刀刃刚好落在你眼皮的褶皱处时,门松脱了。
“Kārym¨. ?”他问,用的是你自己的母语。但是你一言不发,且纹丝不动,直到他重复道“?cce,”用的是他的语言,因为你的母语罪恶且残酷。“你在干什么?”
这看起来是何种模样,你欲要低吼,你的骨中所渗,你的心脏所搏,都是狄瓦一族的血液——收缩,舒张:回到收缩。黄金,亦被汲起,然后缠绕,而后熔化,最终被再度汲出。它们无法像你应做的那样,像他为防你最终毒害他的整个革命而需要你做的那样被斩除殆尽。曾有一次你打开了一只蝴蝶的茧——只有近期这份记忆才带来几分内疚,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微小,太过稚嫩了——却一无所获。只有一团黑色而黏稠的组织,完全不像你所知道的任何昆虫。难道你也同样注定无法完整地新生,如同一辆破损的车般四分五裂,化作那与毛虫全然不像的东西吗?曾经的你所余下的难道不尽是邪恶吗?然而你不能这样做——一旦你切断自己的神经,利刃很快便将会从你手中留下,并无法触及内脏与骨。
你想说你早就该杀了我的。你甚至可以将其转化成要求——作(好钱的)为弥补,那么,现在就将我杀掉吧。毕竟,这不会像杀死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个由贪婪与暴力所组成的躯壳罢了——你实在是太晚了,我早已凋零,早已逝去。
如果有什么能被你的真理所毁灭,它便应当被毁灭。就算——特别地——如果那是我。
但他不会。这同样真实而你对其厌恶不已,厌恶他将会强迫你像这一样继续存在下去。他伸手穿过覆盖你头皮的、刚被割下的卷发;你感到他抹过一些温热又粘稠的东西,当他将手掌移向别处时它粘上了点点蜂蜜,在火光下显得分外明亮。
(你本该不再流出金血了——你吃他的食物,喝他的水已有数月之久,而狄瓦的诸神肯定会撤回他们对你的眷顾。它应该会再度变红的。为什么没有呢?).
917:狄瓦为什么不该燃烧殆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领土仿佛田间漫步般延伸扩张,那些帐篷则逐渐壮大,然后改建,然后成为座座堡垒,有着矿物化的城墙与甲壳质般光滑的表面。你正在穿越其中一处走廊,忽然间,被抓住然后扔向墙壁。苍白一闪而过,骨线编成的长辫将自己化作坚硬的刀锋抵在你的咽喉处。那是亚恩新近救下的人(他像收集一群猎犬一样收集你们):半盲的守卫。
许多种本能对于你脸部与肩上的剧痛、对于刀刃的触感而恐慌不安。(可是你微小,野性的一部分却感到快乐,因为这种疼痛感觉起来如同正义。)
“我该杀了你,”他吼道。
也许,某种意义上,承认此刻比那个充斥着夹竹桃气息的黎明更接近完美清醒的一刻会玷污亚恩的名声。然而宁静却像不受束缚的溪流般倾泻于你,你心想——是的。这就是那场考验。在这里,我终于得以被衡量,得以被击打在试金石上,然后得以知晓我是